陈志杰垂着眼睑,做声不得。

陈清他们一坐下,约摸一盏茶功夫,陈志杰就将事情的原委与经过和结果向方书记陈述清楚了,陈志杰掀起自己的膝盖给方书记看,看方书记的眼光在他的伤口瞟过以后,陈志杰就从自己坐的凳子上站起来,然后在办公室的屋中间想走几步来向方书记证实他受的伤有多严重。

陈清简短地答陈凤:“去政府办公室。”

开水一烧好,等了没多久,郝佳明就舀来了糟酒,陈战军从陈凤家的碗柜里拿了除郝佳丽以外的够人头数的几个海碗,然后将瓦罐里的糟酒分别舀在每一个海碗里,并倒入开水搅和,搅匀后一碗一碗再端放在这几个人的手上。

陈志杰求救的眼光问着身边的群众,结果没有一个人懂。

陈志杰这样一比较就不再害怕了,想到自己对陈清的报复才刚刚开始,还不够到位,不够让陈清痛不欲生,陈志杰不想就此停步不前,如果就这样停手,一则他这口气没出出来,二则他在群众面前就面子扫地,永远抬不起头了。

但今早,贵叔一出门来福就跟着贵叔了,贵叔想起自己很晚都不能回家后就在村口撵来福回去,来福一直不肯回去,贵叔从村口出来就开始劝来福道:“来福!听话,乖!快点回去,你别跟着我,我今晚不一定回来。”

陈战军,陈清,陈凤,曹菊英,都以为陈志杰返回禾场是怕了陈战军及陈战军手里的这杆鸟铳,其实不然,陈志杰是要斩草除根一举拿下陈战军,陈志杰计划好了,解决了陈战军,在新的生产队队长没产生之前,他陈志杰惩处郝佳丽就再没有人管束阻拦得了,到时他想揍就揍郝佳丽一顿,想踢就踢郝佳丽一脚,随他心所他欲。

陈战军不用大脑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加入他自己在内,赤手空拳,拿刀拿棍都不是群众与陈志杰的对手。

曹菊英在心里鼓励完郝佳丽后,就拖着疲惫与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爬到郝佳丽家门口的屋檐下。

脖子一离开绳索,陈凤大咳了两声使自己呼吸畅快了一点,之后陈凤就抓着绳子跳到了离双脚有半米高的地面。

只不过此刻在陈凤预备的时间里提早了点,陈凤原本是要等到郝佳丽醒来,郝佳丽的一双手伤好了以后才实行的。

因为毕竟陈清已经交权了,陈清在生产队担任队长的任期已结束,接下来他们也不知道下一届的新队长是不是陈志杰,如果不是还好,如果是陈志杰当队长,他们今天帮了陈清,他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以后在生产队的生产派工过程中,就有他们受不完的罪,这罪全部是陈志杰给的。

但曹菊英又无计可施,自己现已受制于陈志杰,唯一的办法曹菊英只有坚持着,忍着巨痛握紧刀柄,让柴刀露出明晃晃的刀刃在外,致使陈志杰的手无法触及刀刃夺走她手中的柴刀,这样,柴刀不会从她手中脱离出去。

陈清则仍在想着陈志杰做梦也要当生产队的队长,以及陈志杰舍不得丢掉已有的生产队副队长的职位,陈清跟曹菊英一样都对陈志杰掉以轻心了。

再有,陈清这一次没给陈志杰机会,这另陈志杰以后在生产队会颜面扫地,群众绝对会轻视他陈志杰拼了十来年都拼不出个生产队队长的职位,如果不久群众投票公社领导考核通过的生产队新队长上位,群众甚至还会讥笑他陈志杰一辈子只能当副干部的命,陈志杰的自尊心受不了。

陈清倒抽了一口凉气。

曹菊英装作没事一般拿手指抹去刀刃的血迹,禾场上有群众因她这举动停步不前有了畏惧的神色,曹菊英暂时换来了片刻的宁静。

“可是,妈!你这样不行,你还有兰跟文在上中学,你不能有闪失,这两兄妹不能没有你。”陈凤拖住曹菊英的手,不给曹菊英抽门栓冲出去。

而曹菊英一醒来听到郝佳明叫醒她的时候说的话犹如五雷轰顶。

wech生产队现如今到了冬天,群众全部像动物一样躲在家里冬眠,都不用怎么下去地里干活了,陈清的队长权力在这时也得不到发挥,而且陈清已经向公社提出了交权给下一届生产队的队长了,且下一届生产队的队长还没选举出来,虽说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那么这几天也就是陈清没实权的时间,加上陈清犯了这小小的如鸡毛蒜皮的错误,连陈志杰自己也知道这错误是微不足道的,但陈志杰就想要唯恐天下不乱的闹事,把陈清这次生产队选举新的队长没有他提名的仇报了。

曹菊英实在是困,从公社医院大半夜的赶回家,又忙了一个晚上郝佳丽的事,这会儿曹菊英的身体睡得就像一滩烂泥,什么事都没精神理会了,真正是名副其实的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

陈凤经常想,自己的丈夫这么狠心绝情,自己的两个孩子却那么懂事一点也不像自己的丈夫,要不是自己的家庭这个样子,等到她将来老了,这两个孩子绝对是两个孝顺的孩子,她的这一生能有这样的两个孩子也是一大慰藉,就是可惜她没这个福分享受了。

陈凤想起了她在娘家没结婚之前,她是家里最小的,有兄长父母的疼爱,自从嫁给丈夫郝广以后她哪曾吃过那么多苦,最后竟还落了个不得善终,陈凤觉得她的人生也真是凄惨,她都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凤的方凳昨晚给曹菊英拿了给贵叔配药的时候坐去了,陈凤只好抓住家里扶住家里能抓能扶的家什来到郝佳丽的床边。

曹菊英不服气地回敬了陈凤几句:“我说你陈凤真是屙屎不出怪茅厕!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奥!你到今天这个样子都怪到我家郝广头上了,我问你,我儿子有哪一点配不上你?还有,你刚才话里的意思就是我家郝广当初是看上你哥的权力,我家郝广没有你哥批的那个煤矿招工指标,就进不了城也当不了工人是吧?我说你是不是太抬高了你自己?我告诉你,我家郝广在我们sj公社wech大队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可以找个比你漂亮比你高大的女人做老婆,不至于找到你这么个四不像丑八怪女人做老婆,弄得这么多年了他连家乡都不好意思回,你知道他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不想看见你,不想面对你,他怕乡亲们耻笑他,更怕你…”

下午陈凤还以为郝佳丽没什么事,郝佳明从礼堂回家后也没太说清楚,现在看到郝佳丽这副样子,陈凤就如被人当头一闷棍,整个人都懵了。

等赶到,陈凤一眼就看见曹菊英扑在床上躺着的郝佳丽身上,曹菊英两手抱着郝佳丽的身子在失声痛哭着说:“丽丽!你疼不疼啊?我的孩子!奶奶的心好疼!奶奶受不了了!让奶奶替你疼好不好?”陈凤听着曹菊英的话人还没到床边就问:“妈!丽丽怎么啦?丽丽怎么啦?”

曹菊英打算,等把郝佳丽带回家喂了郝佳丽喝了水,给郝佳丽换了身上的湿衣服她也该好好的要睡上一觉了。

曹菊英说着拿开郝佳丽额头的手帕,然后扶郝佳丽坐起身并将郝佳丽的身子移到礼堂的墙角靠着。

郝佳明在旁看着奶奶挥着铁榔头,然后铁榔头每落下在铁锁上,郝家明就要闭住眼,捂住耳朵一次。

伤口的周围肿得很高。

郝佳明正从曹菊英灶屋的猫洞里掏出曹菊英家门锁的钥匙开门,钥匙还没插入锁孔,郝佳明就听到曹菊英在身后叫他了。

就在郝佳明的脚还刚站上去树枝还没站稳当,即刻,就听到脚下的树枝与手抓的树枝三条枝丫都承受不了郝佳明身体的重量同时从丫口开裂的“咔擦`”声,郝佳明一眨眼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郝佳丽只盼望着弟弟郝佳明别忘记了自己跟他交代的这些事,而且希望弟弟快一点给她送来女贞子与生姜一起熬的水,这样郝佳丽喝下去以后,把身体的寒冷通过生姜的驱寒与女贞子清热然后糯米酒运行加速血液的循环,很快郝佳丽就会出一身汗,出了汗整个人就会退烧然后轻松了,然后郝佳丽的肾脏就不会影响太大被体内的病毒细菌侵蚀的时间太长,要不然郝佳丽的肾炎病复发了就等于上次的住院白住了,也白花钱了。

现在郝佳丽这一出事被关起来了,家里这一摊子的事郝佳明摸个头绪都摸不着,也不知从哪里做起,没了姐姐郝佳明觉得自己跟母亲全然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办怎么过了。

郝佳丽一醒来,整个人气若游丝地靠着粮仓的墙壁,一双眼睛尽是对这些人的不屑,几个农妇达到了目的离开粮仓时一个个还理直气壮地说:“不弄断你的手算便宜你了,看你以后还点火不?”

确实,郝佳丽如果不采取措施办法,陈清会受罪无疑,因为陈清的几个儿子此刻也束手无策。

郝佳明见状,怕天气冷曹菊英光着脚丫下地走路会受凉,于是,郝家明拔开人群倒回曹菊英家给曹菊英又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的鞋子,然后追上曹菊英叫着:“奶奶!别打赤脚,快把干净的鞋穿上,小心受凉。”

郝佳丽听到了这几个人中有人叫着:“喂!你是郝广家的孩子吧?你快点上岸来,我们领导有话问你。”

“话是这样说不错,只是,唉!从此以后舅舅就再也没办法也没能力照顾你这一家子了,以后你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总有没破损的。”郝佳丽抱有一丝希望说。

郝佳明求之不得地丢下手上的绳子,然后跑过来郝佳丽脚下水田里的梯子边,他一边解开绑在梯子上的绳子一边另郝佳丽猝不及防地说:“姐!你说我们人要是像鸭子一样就好了,进了水里以后又不怕冻,又不会湿水,或者就是有一条这样的裤子像鸭子身上的毛不沾水也好。”

郝佳丽也不敢想。

郝佳丽知道这是母亲的气话,也不跟母亲计较,更没顶撞母亲。

顿时,郝佳丽脑袋里猛地一片空白,郝佳丽像中了邪似的往脚下的水田一坐,也不管屁股底下水是冷的,而且脚上的水靴因这一坐不再是竖立在烂泥里,也是像郝佳丽的身子一样倾倒在水田里,马上水靴也进了一水靴的泥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