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菊英对着前进的群众连磕了三个响头。

“可是,我们跟这么多人对着干我们是鸡蛋碰石头。”陈凤据实分析。

尽管陈清上任的时候也看中了他的文化水平任免他当了生产队的副队长,陈志杰知道他自己就是陈清身边的一个傀儡,凡是生产队的事情都做不了主,都得陈清点头算数,陈志杰别提心里有多憋屈。

这么大清早的曹菊英想到就算陈志杰去了礼堂没看到郝佳丽了,也不至于那么快把生产队的群众赶牛群似的全聚集在自己的村子里了,怪不得贵叔说陈志杰这个人一天到晚正事不上心,搞这些歪门邪道就来劲,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的村子里就来了很多人,难道是生产队十几个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到齐了?曹菊英还真是不敢小看陈志杰的组织能力与领导能力。

“陈凤啊陈凤,你这样的废物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你活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是多余的,你看看你还能做什么?你能个衣服都洗不了,你应该早就要告别这个世界到适合你的世界去,你别再拖累你的婆婆,哥哥,以及你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了。”

索性,这几天陈凤什么事都顺着自己的心过日子,陈凤不想自己熬了这么多年了到此刻还左节约右节约紧巴巴的过着过去那种日子,那会让陈凤觉得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也太窝囊,太憋屈了,监狱里行刑的死囚还要撑开肚皮吃一餐饱饭才上路,她也就放松自己活过这几天吧!

而不久要她亲手结束这两个孩子的生命,陈凤想起了她从第一个月怀郝佳丽姐弟俩在肚子里初为人母的狂喜,到第二个月被姐弟俩的妊娠反应折磨得自己死去活来,到第七八个月的时候她大着个肚子脚肿得行走艰难,到郝佳丽姐弟俩出生的时候痛得她喊爹叫娘,这一路的苦陈凤自己不知吃了多少,好不容易看着郝佳丽姐弟两老鼠猫似的一点点长到现在这么大,陈凤知道自己不容易,她怎么也舍不下让活蹦乱跳的两姐弟一下子就离开这个世界,那会让陈凤如万箭穿心。

曹菊英说完,紧挨着郝佳明的床两个人拼着头睡下了。

擦淤青的时候,贵叔又说起了开始跟曹菊英聊的话题道:“没有陈志杰的名字就好,要是在提名当中有他的名那就不得了了,看你家丽丽这身伤,这个人有一副蛇蝎心肠啊!”

贵叔到了屋里以后,还没放下肩上背的药箱子就走近郝佳丽的床前去看郝佳丽伤势,贵叔首先看到了郝佳丽受了伤的手背,曹菊英掀起被子,又撩起郝佳丽背上的衣服露出郝佳丽背上的淤青也给贵叔看,贵叔看了几处后片刻就义愤填膺道:“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曹菊英一边脱去郝佳丽身上出汗出湿了的衣服,一边轻责陈凤说:“亏你还骂丽丽,我今晚要是不从医院里回来,等到明天早上咱们的丽丽再被人发现就被高烧烧得不死也成了傻瓜了。”

曹菊英只有在路边的树底下歇够了再走,这样,头昏造成她心里的恐慌就轻了一些。

郝佳明不做声了,把曹菊英刚才下去溪中舀水的时候他自己跑到礼堂外捡来的一根柴棍,此时不说话的把这根棍子在火盆里扒着木炭,也敲去大块木炭燃烧出来的碳灰,没了这些碳灰,木炭火燃烧得格外的大,格外的红。

曹菊英恶心死了生产队干部的所作所为,一个八岁半的孩子,又被捆起了双脚,还怕跑了不成,这些人对待自己的孙女跟对待囚犯似的真是不像话。

总之郝佳丽各种猜想都有。

曹菊英这时候已经在医院醒来了。

虽然这办法不是很稳妥,但以郝佳明这么小的年纪就只能是这样的智力,不过,有一点郝佳明根据以往和小伙伴们上树掏鸟窝的经验,郝佳明将办法想周全了些。

在郝佳丽的家乡,村民的习惯早餐时间是九至十点钟,中餐是下午两三点钟,所以晚餐就是七点多钟了。

而郝佳丽这么小小年纪一个人关在这里会被吓成什么样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但陈凤不理家族的人说什么,陈凤给家族里的人答复是:“让生产队的这些混蛋干部与群众把丽丽弄死算了,弄死一个,这个家就少一张嘴吃饭,就少一份开支。”

而烧成灰的稻谷都有十来担,郝佳丽听身边的生产队副队长估摸着按未烧毁之前的容积算,郝佳丽这把火起码是烧去了生产队二三十担完好无损的谷子,生产队群众与干部的心痛郝佳丽一目了然,他们对郝佳丽这次行为的痛恨简直是恨不得要将郝佳丽扒了皮,抽了筋,放了血。

“没,没干什么,两个生地瓜,我等下上山砍材的时候饿了烤熟吃。”郝佳丽说话结结巴巴。

而不是像现在生产队开群众大会把自己的舅舅又批又斗的,郝佳丽完全想不到事情发展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还进展得这么快,看来这些年自己与舅舅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生产队的干部与群众盯上了。

郝佳明根本听不懂自己的奶奶在说什么,只是催促着曹菊英快点走,怕迟了姐姐郝佳丽也会被生产队的干部抓到礼堂里跟舅舅一样挨群众的批斗了。

湿,寒冷这些郝佳丽早就预想到了,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但是不管出现任何情况,郝佳丽是不会轻易的放弃,郝佳丽已经没有退路走了。

郝佳丽只好与小老表一起朝着舅舅反跑过去,郝佳丽不想要舅舅跑太远,毕竟舅舅有那么大年纪了。

“是的,舅舅!我妈说咱们生产队有这些袋子。”

这个办法是,郝佳丽此刻站着的水田,每隔一丘田都有一个让生产队的队员在田埂脚下挖的一个又圆又深的大坑,这坑已经挖了有两年多了,这是生产队用来往田里埋电线杆用的。

“从这个冬天开始,我郝佳丽终于要从贫穷的日子里解脱出来了。”

郝佳丽自己的学费每年大概就这个数,就算涨一年比一年也多不到哪去。

喊完郝佳丽就俯下身子,一双手插在水田的烂泥里,十个手指锄头翻地一样的快速翻着这些烂泥,一边翻郝佳丽一边叫着:“田螺!田螺!你在哪?你们都给我出来!你们都滚到我的脚下来,你们要是不滚过来,等我掏到你们了,信不信连壳带肉我会用铁锤砸得你们渣都没有!”

郝佳丽喜在心头,赶忙在靴底塞了大把大把的棉花和烂布,因为陈清的水靴太宽太大太长,郝佳丽的小脚踩进水靴里走起路来就像船桨在水里没了定位地划,还有郝佳丽也担心自己的脚小,烂泥的力大,下了水后脚板不够阻力,怕行走的时候,她的腿与脚板抽出来了,而水靴还在水里,如果塞了这些棉花,烂布,她的腿脚受了阻碍走在烂泥里就稳固了。

而后,这些天下午郝佳丽就不再东奔西跑地忙碌着了,陈清跟曹菊英给的谷子与米也暂时可以顶过这些天,下午郝佳丽仍然像以往一样井井有条地做着一个农村家庭要干的各种农活。

陈凤听到这里,停下行走就着床沿坐了下来,陈凤一坐下来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腿疼得受不了,陈凤一面揉着自己腿上的痛处,一面催着郝佳丽说:“丽丽!快点快点!快去把我那田七酒拿过来,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曹菊英越想越害怕,一颗心擂鼓似的跳着。

陈清向郝佳丽一个劲的摆手说:“丽丽!别说了,你的表哥表姐只有三个没成家的,另外六个都成了家,他们都有跟你一样大小上不了生产队挣工分的孩子要养活,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口粮来救济你这一家子,每次给你的帮助都是这三个没成家的表哥表姐省出来的粮食,但这点粮食有限,他们都不能再抽太多出来,他们都要为即将嫁或者娶储备存粮办酒席用。”

而且,这样的办法冬天能从鱼塘弄出这些能卖钱的螺,明年夏天同样也可以采用这种方法,毕竟水里有水蛇,被咬一口会要人命的,还有郝佳丽不会游泳,也怕自己会被水淹死,这种办法能解决是再好不过的了。

没办法,家里没个像样的大人,郝佳丽只能以大人的架势教育弟弟了。

她自己每天下鱼塘抠田螺,这田螺总有一天会给她抠完的,就算还有些田螺幼崽,但田螺幼崽弄出来拿到集市没人买,而且一下子这些幼崽长大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到时候大的田螺没得抠了,小的又没长大,家里的钱又会接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