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赶忙用清水洗干净手,然后换做用指甲与指甲相互摩擦着搓洗郝佳丽的衣服,或者就改用刷子刷,这样陈凤的手就不用浸入水中了。

郝佳丽冬天去溪水中洗衣服有时为了缩短冻手指的时间就是采取这样的办法,只不过这样要去很多肥皂衣服才泡得透,搓洗得干净。

陈凤是多么多么的想她的这两个孩子活下去。

曹菊英也看到了,曹菊英托起郝佳明的头将郝佳明睡的枕头干爽的那一面翻过来给郝佳明睡。

稍后贵叔就开始调田七酒。

曹菊英等郝佳明拿药,大约等了十来分钟就见郝佳明与背着药箱的贵叔来了。

曹菊英托起郝佳丽的手背及郝佳丽脚上被尼龙绳捆绑的勒痕给陈凤看,陈凤看着郝佳丽受的这些伤一开口就骂:“啊嘞!阿弥陀佛!这双手哪还是双手,这些伤是哪个不得好死的弄的?”曹菊英愤然道:“都是生产队的群众与干部作的孽。”陈凤又骂:“这些人都不是人呐,都是些畜生呀!把个这么小的孩子欺负成这样。”

况且,这头昏也似那地震过后的余震,一整晚三不三时不时的还在颠簸曹菊英的身体,颠得曹菊英还有初发病时那种短暂的天旋地转的晕眩,这晕眩吓得曹菊英在路上要赶快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能动,之后等这阵眩晕过去了曹菊英才敢又抬起脚往前走,走到有大树的地方,曹菊英是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歇上一口气才敢继续走着。

郝佳明面露担忧着急地问曹菊英:“奶奶!那怎么办?我怕饿,我怕头昏。”

曹菊英砸锁的声音震耳欲聋。

礼堂的郝佳丽这时已经灭了弟弟郝佳明送药来的念头了,郝佳丽感觉等弟弟送药来等了太长的时间,郝佳丽估摸着弟弟郝佳明或许是贪玩忘记了自己交代他的事,又或许是弟弟笨手笨脚忙了大半天还没煮好他自己跟母亲陈凤两个人吃的以及喂完了猪吃的,弟弟郝佳明忙到了现在依然还没忙完没空去摘女贞子。

而生姜的皮郝佳明一只手剥不了,郝佳明就把生姜在木盆里翻来覆去剁成姜末,然后用水浸泡住,剁好的姜末在水里姜皮比姜肉轻,一下子姜皮就浮在水面了,郝佳明把姜皮抓出来扔了,将姜肉倒入药罐子里与女贞子一起熬,熬了一会,郝佳明交代陈凤:妈!注意看住火与罐子里的水,别把药熬干了,我去奶奶家拿糯米酒了,我快去快回。

而后,郝佳明就坐在被摘光的粗树枝枝头琢磨办法。

这个时间点,湘南地区刚进入了初冬,晚上七点钟天空才会有郝佳丽看到的那么早早的漆黑一片。

每年山上这片坟地的茶树结的果子多得大得连树枝都驮弯了腰也没人敢摘。

生产队的群众到处弄水进粮仓没扑灭粮仓的火,最后还是生产队负责用柴油机抽水的技术员接长了抽水管从村溪围堵住流水抽进了粮仓灭的火。

转身郝佳丽就返回家里偷偷摸摸拿一瓶用来点灯的煤油,郝佳丽打算将煤油倒在粮仓的木门透过木门的门缝流进粮仓内,然后再点一把火烧了粮仓。

听着生产队的干部恬不知耻地在台上拿这两件事慷慨陈词,郝佳丽再看这些年其实为了生产队的事情尽心尽力的舅舅在台下垂着头,羞愧着,像是真的犯了滔天大罪似的样子,郝佳丽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郝佳明问:“奶奶!为什么这些人都怕死?”

再有就是,冬天天气的寒冷没有火热的阳光,这些稻草茬就一直在水中潮湿着,霉烂着。

郝佳丽忙问身旁的小老表:“冬表哥!你爸还有什么事?”

“舅舅!这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来是想问舅舅生产队用于农田施氮肥的塑料袋还有没有?我想用塑料袋绑在腿上下水田捉泥鳅,上次的水靴不管用。”

郝佳丽只有放弃了这个办法另辟蹊径了。

“六十亩啊!这是个什么概念!”

母亲治腿的钱估计得多少。

再有想着这个家往后更难熬的日子,以及看着脚底下到大腿根部与烂泥一样深的水靴怎么都提不出来,自己的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郝佳丽又烦又燥,站在水田里,站着站着郝佳丽一下子脾气就爆发出来了。

郝佳丽问陈清要了一双大人穿的长筒水靴。

郝佳丽认为钱赚到手了,办法就是想出来,钱一天没赚到手,自己的办法还是一句空话,若早早兴奋过了头,到时候办法行不通这些亲人又会笑她吹牛,郝佳丽自己也是空欢喜一场。

陈凤一冷哼:“听不懂!你会听不懂!你别说到一边去,我还不知道你,你跟你那没良心的父亲一个样,你也想抛下我跟你弟弟,你奶奶说你想寻死,说你想去跳鱼塘跳溪头,你去啊!你淹死了这个家就是瞎子没了根拐杖,我跟你弟就喝西北风了!”

如果郝佳丽想死,曹菊英想起了从自己村到陈清村子里的这条路要经过郝佳丽平时抠田螺的两口大鱼塘。

郝佳丽的几个表哥与表姐则愤愤不平地撸起衣袖说:“丽丽!要是你的父亲在乡下,你父亲这样对待你这一家三口,我们非把你的父亲揍瘪揍成残废不可!可惜你的父亲一年四季连个人影也不回家乡晃一下,我们几个老表就是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干着急。”

而后,郝佳丽浪费了这几天上课的时间一没下鱼塘,也没趟溪水却在家里踌躇,在地里徘徊,头想炸了总算想出了一个办法。

郝佳丽责怪完陈凤,想到好在她自己身上还有十来块钱,家里暂时买米的钱还够,郝佳丽这才放下心来,才停下手中的竹枝丫不再抽打着弟弟身子。

郝佳丽不敢再用这些钱了。

这些农民当中有拿自己种的农副产品来卖的,卖来的钱他们就去公社合作社买生活的必需品以及农田里的肥料,农药,种子等。

可现在郝佳丽家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钱读书,更没钱上大学了。

郝佳丽强迫自己即使想不出来办法也要想,直到想出来办法为止,想出了办法这个家才有一条出路,想不出这个家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也是陈清没有在煤矿单位呆得太久到处找郝佳丽父亲的原因,这些年陈清除了跟着妹妹陈凤进城,知道去郝佳丽父亲单位的这条线路在哪坐车,转车,到达,进了城要他去别的地方他简直就跟一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他绝对是找不到方向也就失去了方向。

“笑就让人笑去,谁叫我俩都命苦,我们要是怕人笑我们就会饿死,”曹菊英说到这里把郝佳丽姐弟俩拉在自己的怀里,她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郝佳丽姐弟俩的头,抚着抚着便哽咽着说:“这也是我曹菊英的一房人,从生下来才尺把长,好不容易长了这么高了,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也是我曹菊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就这样饿死了,我舍不得,我这把年纪了,我还怕什么人笑,好就好,不好过得几年我就是进棺材的人了,我什么名声都不在乎,我就要我的这两个孙子孙女长大成人。”

还有毕竟郝佳丽父亲是城里人了,身份与地位都高了,家族里的人也没人有这个胆。

后来,他还真是对煤矿郊区农村看上的一姑娘动了真情,也就是我们这代人说的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