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丽推开一些门缝,透过缝隙郝佳丽看到了礼堂里黑压压的坐满了群众,生产队的干部正坐在讲台上高高在上地俯视底下翘首以待的群众,其中有位发言的干部手举着已经洗去泥洗得发白的塑料膜正在演说着,其演说的词不堪入耳:

曹菊英的手上正拿着一把铁产不停地翻转着柴火灶上没煮熟的菜叶子垫入锅底,把煮熟的菜叶翻转露在锅面,一见郝佳明提着个空桶忙问:“明明!是不是你姐这次下水田的办法又行不通?”

所以,当郝佳丽的脚趾头被塑料膜从脚板底一直包到大腿根部,而且脚趾头被塑料膜裹得没有一丝活动的余地时,她每一脚落下去又都是先用塑料膜接触泥底,哪怕郝佳丽就是跨最小的步子,脚趾头都不能弯曲扎在泥底定位稳步,以至于郝佳丽一脚跨出去根本没办法站得稳,而站不稳了就没了固定的落脚点,郝佳丽在水田里就像耍杂技的表演者跨一字步一步就向前滑得身体没了重心的坐在了水田里,然后裤裆,裤子的后面屁股这一块的布给这一坐全部都坐湿了水,坐满了泥,马上水与泥的冷冷得郝佳丽直哆嗦。

郝佳丽昏倒倒是不怕,一个下午不用上课,那么长的时间郝佳丽可以慢慢来,郝佳丽也没想过她能从水田捉十斤八斤泥鳅上岸,能捉一斤郝佳丽都知足了,这就谈不上累不累了。

陈凤根据以往在生产队出工时使用过的氮肥袋估计,如果生产队没有将这些氮肥塑料袋洗干净,清除里层后用外面这一层来装生产队的大豆,高粱,玉米之类的杂粮,那么里层这种塑料袋子就还保留有,如果清除了,并把塑料袋一把火烧了那就没有了。

郝佳丽仍旧穿着陈清的长筒水靴站在搓衣板上,然后又绑了一根长绳子在木梯的中间,由弟弟郝佳明拽着这跟绳子的另一头在田埂上拖着站在木梯子上的自己前行,这样,郝佳丽这次再次穿着陈清的长筒水靴蹲也好站也好就没再涉足烂泥了。

不过,就是有一点,郝佳丽心里一直没个底。

贫穷的农民是无人问津的,谁舍得将这能卖钱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去。

尤其是现在,家里很快就彻底到了山穷水尽,寸步难行的境况了。

没了希望,郝佳丽只好拖着沉重的无力的双腿下了山。

郝佳丽还没放弃对下鱼塘的幻想,不管生产队的新任队长选了谁,郝佳丽已经想好了办法决定拉拢搞好自己与新任生产队队长两人之间的关系。

然后,郝佳丽又在种植蔬菜的地里每一条地垄间拔扯着一丛丛一簇簇肆意生长的青草。

乌鸦一叫,曹菊英想起了郝佳丽大清早去了陈清家大半天都没回。

郝佳丽知道要是生产队的鱼塘不让她涉足了,她就只有眼瞪瞪地看着母亲,看着弟弟饿死,郝佳丽舍不得母亲跟弟弟,这两个人是郝佳丽自小就相依为命的亲人。

还有,学校校长也要郝佳丽拍胸脯保证考试一定要考出好成绩,若郝佳丽考不出好成绩郝佳丽这书就真的别再读下去了,要不郝佳丽把旷课的坏榜样带给班上的其他同学不说,还会搞坏学校的风气。

郝佳丽打完了弟弟,陈凤还告诉郝佳丽说:“你去医院走了才没几天,家里就天天吃青菜了。”

因为,医生给郝佳丽肌注利尿消肿,消炎的西药外,郝佳丽还要吃中药,吃饭还要花钱买糖下饭,地里的青菜也要放糖炒,就是吃白饭也要掺和糖,所有的饮食都不能沾盐,住了整整半个月院,郝佳丽身上的肿消下去了,尿也能拉出来了,可郝佳丽赚的这点钱流水一样的用去了。

郝佳丽没见过村子里死人的样子与场面。

而且这种做法陈凤已习以为常。

陈凤只会坐在家门口有一句没一句,高一声低一声地骂着丈夫:“郝广诶!你个没良心的!你个挨千刀的!阎王老子迟早会收了你……。”

郝佳丽这么说是因为曹菊英到了祭拜日的时候带郝佳丽去过,郝佳丽见过庙里祭拜场面的浩大。

不巧煤矿单位管工人个人档案材料的领导这天下矿井视察去了,办公室剩下两个办事人员异口同声地回复了陈清一句:“对不起!这事不归我们管,无可奉告。”

“哦嗬!发癫了是不是?这腿碍你什么事了?你捶断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曹菊英赶忙拉住陈凤的手,阻止陈凤的举动。

陈凤另一条腿虽痛得还能走几步,但几步以后就要停下来,如果再走别说迈步,就是站都站不稳了。

哑巴儿子死了以后,曹菊英因为伤心就给抗美援朝回来的丈夫即陈战军又生了一个女儿。

可这份活陈凤偏偏就干不了。

陈凤以为只要营养跟得上干点活也没什么大碍。

郝佳丽的父亲最害怕的就是女人还要缠住他买衣服买鞋子。

当时所谓的超支户就是没按人头数去生产队出工,而收割时想分生产队的口粮就要出钱买。

敌人的子弹从陈战军的头人长短,论人是非,势利眼,小心眼等等。

还有熬夜熬得郝佳丽一双眼睛眼睑浮肿,眼帘黑得跟大熊猫似的,出门被同事笑话了郝佳丽才停下熬夜开始恶补不足的睡眠,而过后等眼睛恢复了常态,郝佳丽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痛投身书中无法自拔了。

郝佳丽的唇柔弱梦幻,唇型小巧,唇肉丰盈,像甜甜的未熟透的樱桃镶嵌在她的脸上,并且唇色自然的淡红色泽另陈岩禁不住的想要浅尝。

陈岩知道自己的作品是垫底的,但他还是想搏一搏,不全是权当练笔,被不被录用,陈岩还是在乎的,他想成名,想声名远扬,这是他从开始爱好文学这一天起他就立下的豪情壮志,他想实现,而且也在朝着这个目标奋斗着。

陈岩也沉默。

一切就绪,没有迟疑,郝佳丽想都不想就将煤油倒入木门的门板,门缝,地面,再快速划燃火柴。

就在郝佳丽欲将划燃的火柴掷向粮仓门口倒有煤油的地方时,郝佳丽的手陡然停住了,并且将手中已经点燃的火柴又一口气吹灭了火焰。

郝佳丽下不了手了。

如果不是生产队这些干部与群众的做法这么恶劣,粮仓里堆着金黄的饱满的谷子,郝佳丽其实是一点也不想将它们烧毁。

这些年郝佳丽饿够了肚子,这些粮食是郝佳丽梦寐以求的,也是可望不可及的,要不是自己的舅舅现在还在礼堂受批斗,郝佳丽不会走这条路。

郝佳丽也知道农民种田的辛苦:“我是被逼的!”站在生产队的粮仓门口郝佳丽一句又一句地替自己开脱说。

甚至,郝佳丽有了想放弃烧粮仓的举动,有了另想办法救舅舅的念头。

于是,郝佳丽在粮仓的门口举棋不定思前想后地徘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