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等家里守着最后卖猪这点钱一用完,陈凤就一个人坐在家里的门槛上发呆,发着发着陈凤突然放开喉咙又哭又喊:“阎王爷啊!你看我陈凤母子三人那么苦,那么难,你在生死簿上画x也不要画我丈夫的名字,你就不能开开恩多给我丈夫些阳寿,你早早的就把他带到阴曹地府,往后我这个家可怎么办啊?谁来给这个家钱?我的两个孩子还怎么活?你这是在亏良心作孽啊!你两个眼睛是全瞎完了,你看不见我家的状况了。”

可郝佳丽父亲的钱还没拿到,陈凤即不能回乡下去,在城里也舍不得花一分钱看病,陈凤每一次进城都是身上穷得响叮当才进的,没拿到丈夫的钱陈凤是不可能就这样罢休,与丈夫吵也好,打也好,陈凤就这样死乞白赖赖在丈夫的单位。

曹菊英家里这个时候情况也不好。

而这时陈凤坐月子的时间坐了一个月还差几天,陈凤也不指望这几天能休息,最虚弱的这些天陈凤已经熬过来了,陈凤认为自己的身子没倒下去起不来,往后的日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一日三餐家里有顿饱饭,自己的两个孩子不会饿死,陈凤什么都可以付出。

凡是在生产队不用挑不用扛的事都是这帮上了年纪的人做,这样曹菊英就没时间伺候陈凤坐月子了,曹菊英得自己挣工分养活自己。

郝佳丽的父亲觉得这钱是拿他自己的命赚来的,他想,他自己能活一天就痛痛快快,开开心心,潇潇洒洒过一天,哪一天出意外死了也抵了,好过赚了钱他自己也没用够就撒手人寰。

只有等男方送完订婚礼物,男方择良辰吉日与女方举行婚礼时才会大摆特摆酒席,这时男方会把村里方圆几个生产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请来围坐在晒谷子的禾场上,摆上几十张桌,杀猪宰牛从肉菜到素菜一桌摆满十几个碗盘的菜,整个禾场几百个人大吃大喝,从早到晚整整一天,热闹得不得了。

“一个男人长了个这样的肚子叫什么男人!”郝佳丽在心里不屑初见陈岩时的外貌。

这些金额加起来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能顶弟弟郝佳明在学校两个月的生活费。

“这女孩子也太瘦了!像是没吃饱饭一样。”陈岩在心底怜惜着说。

车上的乘务员还是早上出门上班的这些工作人员。

今晚当陈岩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陈岩依旧看得清楚,冯晶晶还是那么漂亮,他们结婚差不多十四年,他们的儿子也有十三岁了,而冯晶晶依旧是皮肤如雪吹弹得破,五官精巧细致的脸上即没鱼尾纹也没抬头纹,这是她每晚使用面膜保养的效果。

索性,他一不做二不休给家里来个彻底了断,让陈凤彻底死了这条问他闹要钱的心。

而至于他为什么要单位接收电报的报务员这样回陈凤电报,以及他到底去了哪里?郝佳丽及所有的人都无从知晓。

后来陈清代替腿走不了的陈凤进城,独自按陈凤的意思亲自去了郝佳丽父亲的单位打听消息。

郝佳丽父亲宿舍的舍友一个字也不肯透露,还玩笑着调侃陈清说:“您妹夫当上门女婿去了。”

陈清只好去找郝佳丽父亲单位的领导。

不巧煤矿单位管工人个人档案材料的领导这天下矿井视察去了,办公室剩下两个办事人员异口同声地回复了陈清一句:“对不起!这事不归我们管,无可奉告。”

陈清没有文化,以为这就是单位的领导给的答案。

于是,陈清就这样两手空空离开了郝佳丽父亲单位领导的办公室。

而后,陈清也不在煤矿单位多方面打听,或者多找几次管郝佳丽父亲的领导询问,陈凤吩咐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陈清的做法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脑筋不会转弯的农民思维做的事。

而且陈清不但没打听到郝佳丽父亲的消息,甚至返回的时候还差点迷了路。

因为煤矿单位大得渺茫,这个矿区,那个矿区,矿区所有的路都是乌漆嘛黑的,矿区所有的红砖房颜色的外表都是砖的红与煤灰的黑混合着,像画家笔下的油墨画,看得陈清眼花缭乱的想找个往回走的记号都找不到。

这也是陈清没有在煤矿单位呆得太久到处找郝佳丽父亲的原因,这些年陈清除了跟着妹妹陈凤进城,知道去郝佳丽父亲单位的这条线路在哪坐车,转车,到达,进了城要他去别的地方他简直就跟一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他绝对是找不到方向也就失去了方向。

很快,陈清就从城里回来了,然后把他在煤矿单位用他自己亲眼看到与亲耳听到的事实告诉了陈凤几个:“郝广真是不在煤矿单位了,我问了煤矿单位的领导与职工,没人知道郝广的去向。”

这以后陈凤与曹菊英好长一段时间也就真的相信郝佳丽的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陈凤与曹菊英从此整天以泪洗面。

而郝佳丽的父亲为了自己轻松清净就如晴天起了个霹雳给了家里这么个噩耗,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逼得走投无路,把个才八岁的郝佳丽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因此当郝佳丽站出来说这句养活母亲与弟弟的话时,陈凤与曹菊英听了立刻震惊了。

曹菊英停止了哭泣,马上破涕为笑道:“丽丽!你这是在逗奶奶穷开心吧,你瞧你这手脚跟太阳底下晒干的萝卜条似的瘦小,你是能挑还是能扛?你养弟弟跟妈妈,你怎么养?拿什么来养?”

“妈!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你跟她一样才八岁年纪?你也不问问她,前两天她还说她嘴里最后两个大牙刚脱落,她那要换的新牙都还没长出来,她这是说话没把风的,想说就说出来了,不能信。”陈凤连看都不看郝佳丽说。

郝佳丽急了,她一把拽住曹菊英的手央求着:“奶奶!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办法给这个家弄钱来。”

曹菊英依旧笑着道:“你弄钱来,你是去偷还是去抢?如果你去偷去抢,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奶奶会拿棍子打断你的手。”

“不是的,不会,奶奶!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丢我们郝家人脸皮的事,我是真的有办法。”郝佳丽急忙争辩,她想尽力说服两个大人,她不想再看母亲伤心难过且焦急万分。

尽管郝佳丽就剩下了,陈凤的腿能走的时候揽下的,生产队猪场找猪草及砍柴挣工分的活了,郝佳丽仍然理直气壮。

陈凤摸透了郝佳丽的这点心思。

陈凤点穿了郝佳丽的这点心思说:“你别以为你在猪场挣这点工分就叫办法,就能养活我跟你弟弟,你想都别想,这点工分从生产队分得的物资只够塞牙缝,到了肚子里连个角落都填不了,不饿得我跟你弟弟头昏眼花,冒冷汗才怪。”

曹菊英见陈凤这态度有些不满了,曹菊英责骂陈凤:“陈凤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都说丽丽还是个孩子,她有这份心就不错了,你还真的指望她能养家,你这话说得出来都不能说,什么猪场这点工分,你也不看看孩子,唉!我是不忍心。”

“妈!这是丽丽她自己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的说,我又没叫她这么做,”陈凤不领情。

“再说了,这也是您那没良心的儿子造成的,他牛高马大身强力壮的,赚了钱也不给这个家用,害得自己的妻子儿女这个下场,您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尽了我的能力了。”陈凤抱怨。

“又怪我儿子了,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见,”曹菊英在心里不满陈凤的抱怨。

“况且,我这腿已经为了这个家劳累成这个样子了,您叫我还怎么去生产队出工?怎么养活这个家?难不成我用爬爬到生产队去干活?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个时候我就是指望丽丽养这个家也不过份了,我不指望她我还指望谁?谁叫她有个这样没良心的父亲,谁叫她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她跟我们两个人一样也是苦命,她就认命吧!”陈凤咬牙切齿地说,不理曹菊英的黑脸。

说完,陈凤又瞪大眼睛冷冷地看了郝佳丽一眼对曹菊英道:“妈!您看看,啊!您仔细看看,丽丽跟您那死鬼儿子多像啊,两父女就如一个印糯米糍粑的印盒印出来样的,她要是养起这个家,她这是在替您那死鬼儿子还帐,这是在替您那死鬼儿子积阴德,做好事。”

“别说了陈凤!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把对我儿子的怨气撒到孩子身上了,你也好意思。”曹菊英生气了,曹菊英打断陈凤的话后,拉着郝佳丽姐弟俩就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骂陈凤:“丽丽!别听你妈胡说八道,她神经病来的,奶奶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小的年纪负起大人的责任,奶奶会想办法养活你们的。”

郝佳丽才被曹菊英拖着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然后郝佳丽仰起自己的小脸面对曹菊英说:“奶奶!您要是按您跟妈妈说的办法去养活我跟弟弟,您这个办法会丢尽我们郝家的脸,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曹菊英俯身问郝佳丽:“你不同意,那你把你养活弟弟跟妈妈的办法说出来给奶奶听听,如果你的办法行得通奶奶就赞成,如果行不通就只有用奶奶的办法了。”

曹菊英一句话问傻了郝佳丽。

郝佳丽犯难了,她确实没有办法了,毕竟她才八岁,一个只知道玩耍的年纪,就算是这些年一直跟着母亲陈凤学到了怎样活下来,但是,这些活下来的办法都给大人想完了用完了,这些办法对家里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起作用了,家里必须要想新的办法,想母亲的腿坏了,父亲不在人世的办法了。

可这些办法郝佳丽怎么才能想得出来,郝佳丽想不出来,郝佳丽听了奶奶的话后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