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丽家乡所谓的交手礼物即男方送女方用的手帕,头饰,女方平常用的小东小西之类的,女方也给男方送旱烟袋,草鞋什么的。

睡了不下两分钟,郝佳丽就听到了“嘭咚!”一声响,响声吓得郝佳丽立马睁开眼,坐正身子,两眼惊诧在自己的座位周围找寻着声音的来处。

郝佳丽经常看这些书看到深夜,然后第二天起不来床上班就会被陈凤从床上揪耳朵揪醒,或者陈凤在她睡的这间房的窗户外面把窗棂敲得震耳发聩地响,然后吵得郝佳丽怎么困也没办法合眼。

像她这样的身高再没有比这更小的码数了,如果还有更小码刚好够裤腰的尺寸,那么裤长就不够了,除非订做才行,就像西裤可以去裁缝那里选布订做。

铁路有两个工种是早出晚归的,一个是电务段一个是工务段,这两个工种负责电缆检测维修及铁轨的安全检测维修,这两个工种的工作人员从早上一出发走的路程少则几公里,多则十几公里,有时一整天都在外面,他们下班回家必须要坐这趟慢车,因为特快只停市站,而一个市与一个市的距离相隔五六十公里,没人走得了那么远,当天返回就更不可能了。

这样严肃与庄重的穿着不是第一次了。

郝佳丽的父亲觉得这钱是拿他自己的命赚来的,他想,他自己能活一天就痛痛快快,开开心心,潇潇洒洒过一天,哪一天出意外死了也抵了,好过赚了钱他自己也没用够就撒手人寰。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对他自己更是大手大脚的花钱。

另外,郝佳丽的父亲对城里的女人跟对自己的妻儿完全是不吝啬的,他进了城后交往过几个女人。

比如,矿井口开风机的,矿进运煤的斗车开绞车的,还有就是煤矿机关的女性。

但这些女人就是瞎子不用看光打听都知道煤矿下井的男人不能找来做对象,因为她们个个都怕守寡,她们最多就是耍着玩用用这些男人的钱,然后找一个其它单位的不是这个职业的男人做真正的恋人或者做丈夫。

郝佳丽父亲被她们耍了不少次数,这当中最花钱的就是陪这些女人上街购物。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超市,有大商场,有女人美容用的补水,增白,祛皱,祛斑,换肤,spa,应有尽有。

那时城里物资最丰富的地方就叫百货商店,乡下就叫合作社。

在郝佳丽父亲的煤矿,不管男工人还是女工人,只要上了一个班下了班,个个脸上京剧脸谱似的黑,挖煤,运煤,洗煤,到装车皮出售,他们工作都离不开煤,每天下了班洗完澡以后,女人就想往脸上刷墙似的扑粉打胭脂,几乎个个整得一张脸跟僵尸一般白才解恨。

而这些化妆品在当时来说虽几毛钱一样,什么友谊牌面油,什么雅霜,这些女人见了毫不客气,一买就是批发似的拿,拿个十瓶八瓶加起来虽只有三五六块,可那也是钱,也是郝佳丽父亲的额外开支。

佳丽父亲第一次又拉不下面子不买,因为万一这女的高兴了也许就跟了他也不一定,这样他就可以有理由跟陈凤离婚,然后过上他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的婚姻生活了。

再者,城里的女人谈恋爱还要讲究个情调,遛马路看电影那是少不了的,三毛钱一张电影票,外加买些瓜子、花生、蚕豆、糖、饼干之类的坐在电影院一边看电影一边吃。

这样一个月下来两个礼拜天两个人就又要花去两三块。

这些钱郝佳丽父亲还勉强能应付。

郝佳丽的父亲最害怕的就是女人还要缠住他买衣服买鞋子。

而且这些女人的衣服还不要布的,要的确良,或者呢子布料,夏天凉鞋不要硬塑料,要猪皮,或者牛皮制的鞋。

郝佳丽看见自己母亲最贵的衣服就是跟父亲结婚时穿的的确良印碎红花长袖衬衣,连呢子布料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遛马路看电影就更不可能。

为了摆脱陈凤,郝佳丽的父亲却对这些女人花钱不遗余力,有时候花费得连他自己一个月工资都不够开支,他就只好提前预支下个月的工资用了,所以每当陈清与陈凤去煤矿问他要钱的时候,郝佳丽父亲就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可家里人哪能要郝佳丽父亲的命,没办法,陈凤只有空手进城,空手回家眼泪来眼泪去的了。

郝佳丽父亲是宁愿自己的钱被这些女人骗也不愿管郝佳丽她们的死活。

而城里的女人骗了郝佳丽父亲的钱则又不愿跟了他,找得几个女人不成功以后,郝佳丽父亲就把目标转移到城里郊区一些农户家的姑娘了。

这时候的郝佳丽的父亲就要求高了,即使是农村户口的,女人最起码要优秀过陈凤,再也不要像陈凤又矮又小,又相貌平平了。

郝佳丽反倒觉得自己的母亲虽然身材矮小五官不是出众,但母亲有一双大眼睛。郝佳丽的眼睛就像母亲,一个女人拥有这样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其它的缺点可以一概带过,郝佳丽所在单位的女同事个个都羡慕郝佳丽的这双眼睛,郝佳丽平日里也感觉得到,她的这双眼睛打动了单位不少未婚男子的心。

但郝佳丽父亲的审美观却不是如此。

郝佳丽后来见到了父亲,才知道自己父亲的身高有一米七七,标准的男子汉身高,除了眼睛,郝佳丽的脸型跟自己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父亲的脸比她的要饱满得多,这样的脸型配上父亲强健的体格使得父亲俊朗飘逸,郝佳丽认为这也是自己父亲引以为傲的资本。

相比之下,母亲陈凤则有自知之明,陈凤的五官平庸无比,身高才一米五三,怎么看陈凤肯定是配不上自己的丈夫了。

陈凤只有在农村老老实实养儿育女,本本分分守着与丈夫建立的这个家,守着与丈夫结婚时给的太短的幸福与甜蜜了。

不过,陈凤老实归老实,且现实是残酷的,陈凤对丈夫厌恶她也就算了,郝佳丽姐弟俩身上还流着丈夫身上相同的血,郝佳丽父亲有责任,有义务要抚养郝佳丽姐弟俩,而不是进了城后对他们刚建立的这个新家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但郝佳丽的父亲进了城后,陈凤不能天天监视他,跟踪他,也只能是任凭郝佳丽父亲胡来。

最后看着家里没米下锅,看着郝佳丽姐弟俩食不果腹,陈凤不得不向丈夫的单位汇报了丈夫已婚的事实,要求煤矿单位领导做丈夫的思想工作负担起乡下子女的抚养问题。

郝佳丽父亲的单位工会出面调解了几次,郝佳丽父亲当耳边风,单位也就不管了,单位确实没办法也没精力管得过来,当年的煤矿工人百分之八九十都是面向农村招的,工人中太多类似郝佳丽父亲这种陈世美,这以后郝佳丽的父亲就更肆无忌惮了。

终于,郝佳丽父亲看上了靠近煤矿郊区一农户家漂亮的女儿,他一封信写回家要求与陈凤离婚,只要陈凤愿意离婚,他愿意负担一部分抚养子女的费用。

陈凤也答应,陈凤想着自己与丈夫有名无实的婚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要自己的丈夫愿意负担郝佳丽姐弟俩的生活费,这段婚姻早了结是桩事,陈凤实在养不活郝佳丽姐弟俩了,陈凤愿意给丈夫自由为交换然后卸下自己肩上的重担。

陈凤想好了,跟丈夫离了婚然后在乡下找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从此跟丈夫是男再婚女再嫁,谁也不耽误谁。

可就在郝佳丽父亲的无情,陈凤的情急之下准备离婚时,陈凤的一双腿瘫痪了,陈凤不但丧失了劳动能力,而且连自己的生活也不能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