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穿军装的身影从她面前飞一般掠过,她收了相机,也疯了似的跑下去。

涂恒沙便借此机会跟小兵聊上了,“你老家是哪里的啊?”

“……”他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还这么凶巴巴的!她怎么就是一个麻烦了?然而,他已在雨中奔跑而去,她连怼回去的时间都没有。

“嗯。”

“哦?”这个字里,浓浓的不信嘛!

他便失了耐心的语气,“都说叫你别去了!你要采访的人,粟融归已经采访到了,你这时候看看你们网媒,大概新闻都已经发出去了。”

她一心看着吃的,不过干面包方便面之类,却听得扑通扑通两声响,一双高筒胶靴落在她脚边。

“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你,你去了哪里?”最后一次见他,是学校后的小树林,他捡了根树枝,在泥地上写了满满一地“小许同学”。彼时,她二年级,他四年级,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偷偷看他,他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他的书包。

而他,却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地盯着键盘,指尖不停。

老奶奶一笑,用叉子叉了块火腿肠,喂到老大爷嘴边,“你先吃。”

果然不出所料,网上早已有了抗洪的热搜,从武警在水中泥浆里跋涉,到群众如何转移,群众自己上传,网络大v转发,整个网络已经铺天盖地全是图片和视频了。

陈琦却似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我们晨江可不是你从前待的不入流的小平台,我们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不管你是新人还是老鸟,是第一天上班还是第十年上班,在任务面前,人人平等!”

“阿归,走吧。”穿黑色风衣的女人牵起了男孩的手,一双美目红肿,还蕴着泪。

““老家发生大地震那年,我还很小……醒来的时候,到处都是黑的……我又饿又怕……终于有叔叔把我抱了起来,他身上穿的,就是我现在这样的衣服。”

”姐,别报道我啊……“

瓜娃子!你这个瓜娃子!如果可以,姐永远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故事里来报道你!

再睁开眼,救生船已经在返回,江面一片黄浪浩荡,那个落入里面的瘦小的身影,如一滴水,没入江里,无声无息,再无处寻觅。

大雨倾盆,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只剩一片黄浊之色……

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吸了吸鼻子,眼神才渐渐聚焦,湿透的条纹衬衫裹着的胸膛,是她视线范围看到的全部。

她说不出话来,连眼皮都滞重难抬,良久,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他胸口湿透的衣襟,他伸出手握住了。

都是淋过雨泡过水的手,发胀、泛白,紧紧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