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让我来吧。”冬砚瞧着棋盘凌乱,伸手想去帮忙,却被晏承淮笑着挡开。

自己不是自作多情,也不是一厢情愿,真好,这个时候的世子,他确实是喜欢自己的。

绿棠轻声应了,重新抱了条被子放在姜鸾的身侧,然后脱下鞋子,轻手轻脚的上了榻,躺到姜鸾的身边。

依着前世跟这位大人相处的经验来看,这般回答,并不会惹得他生气。

姜鸾怔怔的望着晏承淮,一时竟然忘了问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她不知为何,此刻对上晏承淮的目光,一颗浮躁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阿鸾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饶是不是为着看他,姜二爷也不禁有些心烦气躁。可他的涵养又告诫他,不能火,只能忍着。

“老爷,您劝劝姑娘,她今日因着生气,饭都没有肯用。”红芍小心翼翼的道,比起姑娘,她更害怕姜二爷的责罚。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指在颤抖,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角,直捏得指骨白。

而绯莲的尸体,除了面色惨白,不过是额上有伤,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冬砚的脸色微微好转,却不曾往里细想。只觉着世子有人搀扶,他便能全心全力的将轮椅送进绯莲的屋子里去了。

姜鸾眉头微蹙,不欲多。

董家出了个相爷,在朝堂上没人敢轻易得罪。就算是董二小姐一个姑娘家,也容不得她被人算计。

她拢了拢自己耳边的碎,装作什么都没有生的样子,碎步跑回茶水间,想要将煮好的茶水放上托盘,端进杜姨娘的屋子里去。

只见一双柔若无骨的手颤抖着将耳环卸下,然后颤颤巍巍的捧到了杜姨娘的面前。

可那个时候她以为,那是姜莺进了定国公府以后才有的。如今看来,倒是还没进定国公府,便得了这套红宝石头面吗?

定睛一瞧,见是定国公府的表少爷,这才松了一口大气,欠身施了个礼。

姜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险些笑岔气,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让您这个名副其实的美人来夸我,惊吓可实在是不小。”

“我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吓唬她了。”姜鸢撇了撇嘴,说着便将双手摊出来伸到姜莺的面前,“喏,我爹他恨不得日日把我按在牛奶里泡着,这手才勉强白净光滑了些。”

“鹤哥儿不喜欢你,你就别凑着了。”姜二爷抬看向姜莺,微微蹙眉。

杜姨娘见着姜鸾这般模样,一下子急了,挣脱开绿棠,扑上前去,直扑在姜二爷脚下,泪如雨下,“老爷,这是个误会,您听妾身解释啊!”

姨娘若是没法子的话,只会让人再做吃食,而且一定是能够诱得鹤哥儿宁愿不睡觉,也要吃的东西。

绿棠摊了摊手,自家姑娘料事如神,事实可不就是这样。

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与齐家小妾偷确实刺激,但要是被齐府捉奸在床,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了。

待姜鸾走远,她这才从奶娘手里抱过阿沁,倚着门栏站着。

“三妹妹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晏承淮似是无意的笑道。

好一个体贴周至的琴姨娘!

明显的感到姜霁兰脚步一滞,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掌也蓦地一紧。

姜莺微微一怔,复而拧眉。

“你这丫头。”方氏嗔怒着伸手点了点姜鸾的额头,却还是派人给她安排了马车,“娘这身子经不住马车的颠簸,你去了国公府记得代我向你姑父姑母问好。”

而姜鸾,则坐在水中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指尖,上面还残留着绿棠的体温。那种实实在在的温热感,仿佛燃烧的烈焰一般,要将她灼伤。甚至,连胸膛里那颗早已枯寂的心脏,都一同死灰复燃。

定国公却是突然歇了暴躁,冷笑道:“怎么不能,姜家可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呢。”

姜霁兰这回脸色才是真的变了,前头方氏没肯给她个准信,她就有些拿不准姜鸾和晏承江的婚事,如今再出这么一茬儿……

姜霁兰这些年来一直想着要将姜莺嫁进定国公府来,只要有她护着,得风顺水根本不是难事儿。

可是偏偏以姜莺那“庶女”的身份,根本做不得定国公府的正室,能嫁过来的只有姜鸢或者姜鸾。

姜霁兰最初的谋算,是让晏姜两家定亲。无论定的是谁,只要让新娘在婚前出个意外,为了两家的关系,再加上她这个姑奶奶在中间周旋,让姜莺代嫁过来根本不是难事。

后来知道晏承江喜欢姜鸾,就更好办了。只要能将姜鸾娶进府来,她有的是办法将晏承江的真实身份给悄悄的抖落出来。

晏承江便是再喜欢姜鸾,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对着亲妹妹又怎么可能起得了那起旖旎的心思。至于姜鸾,她被夫君冷上个几年,还不乱了阵脚急着寻个人来替自己固宠?

那时候就是阿莺上位的最好机会。

可是现在……姜霁兰背后一寒,若是晏承江娶不到姜鸾,便是自己有法子使得未来儿媳怀不上孩子,回头要抬个贵妾上来,也不一定能轮得上阿莺。

不不不,没事的……姜霁兰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慢慢的定下神来。看先前定国公那暴怒的程度,便知道他并不同意,她不该那么担忧。

“国公爷,这承淮愿意定亲是好事儿,只不过……”姜霁兰面上带了点点忧愁,“您知道的,江儿那孩子自小就喜欢鸾丫头,若是让他晓得了要将阿鸾定给承淮,怕是要闹翻了天。”

“你以为我不知道?”定国公冷哼一声,“偏那逆子铁定了主意要娶鸾丫头,否则就不肯成亲。”

终身不娶这种事情放别人身上定国公绝不相信,可放晏承淮身上……偏就有种说到做到的感觉。

“承淮常年在府里住着,又不外出,见过的姑娘家怕是只有鸢丫头,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我看不如这样,去将承淮喊来,让我这做母亲的好好跟他说一说。满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还挑不出一个和他相配的?非要和江儿抢一个不成。”

定国公此刻万分不想再见晏承淮那张脸,脸色当即又铁青起来,“喊什么喊,你是想找那逆子来气死我么!”

“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姜霁兰眉心一皱,上前一步,替定国公抚平身上衣服的褶皱,“父子哪有隔夜仇,你把脾气放放,跟承淮好好谈谈不就是了。”

“跟那逆子没什么好谈的!”定国公冷哼一声,板着张脸重新坐回凳上。

“来,喝口汤消消气,这么会儿功夫,承淮肯定还没走远,去让丫鬟请回来便是了。”姜霁兰笑了笑,掀开桌上那碗乳鸽汤上的盖子,亲自端了伺候给定国公喝。

她需要在定国公面前扮演的不过是个一心为继子着想的好后母罢了。至于他们父子两个会不会越闹越僵,那就管不着了,横竖对她来说只好不坏。

定国公蹙了蹙眉,接过勺子喝了几口,不再言语。

姜霁兰知道他这算是同意了,便放轻脚步走出府去,喊了身边得力的大丫鬟来,让她去请晏承淮回来。

只是一转身,姜霁兰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