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开春的时候,温度开始上升,没了之前的冷冽,顾谦也在这时候渐渐摆脱了病痛。

靳轻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仍在落泪的顾颍,待护士走开才对她开口:“别哭了。”

这次怀孕她并不意外,确切的说,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她想再生个宝宝,再生下一个融合他们俩人血脉的生命,这样的话,未来没有他的日子她便也不会这么痛苦。她知道这个孩子到来的时候就是自己要再次面对抉择的时候,她得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挥剑断情的机会,所以当她听见那吉普赛女人的话时她真的被吓住了。之前的离去,小透不过是导火线,她心里清楚,真正起到催化剂与决定的是这个仍未出生的小生命。

雨滴的声音怎么觉得越来越大了,她打开收音机,随便找了一个频道试图掩住它们的声音。声波在雨天也很清晰,略微忧伤的女声吟唱着一首歌──

之后,母亲都没有再和她说话。只临走时说了一句──你成人了,自己挑的路走,以后好了坏了……你能后悔,却怨不得别人。

“你把我弄进来,现在又要给我辩护?顾谦,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你好受。”何戎凯暴怒着面对他,两个人的角逐从他来何家的第一天就开始,这些年几次交锋都没有结果,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被他算进去,日防夜防难防内鬼,他身边几个最亲信的竟然是最后出卖自己的人,而收买他们的就是眼前这男人。

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滚到她的唇边,一起印在他的侧脸。

那嗓音是沙哑的,仿佛哭过之后,还带着哽咽的声线。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里,刚刚走到一半,她顿住,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他只能跟上。

程欢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兀自走神的靳轻,不禁无奈叹息。这样的结果,可以算意外吗?

因为她说,他就是你爸爸,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有人交给她一个包裹,说是黄丹丹在自杀前写过一封遗书,上面交待要把这东西给她的。

鼻翼里尽是甜腻的香味,小透很开心,一点点偎近母亲怀里。

“怪胎!”

靳轻递出手,与之交握。

他说,他叫何子易。

“有些事要处理。”

他的脸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她屏住气息,头皮发麻,脑子里快速运转着以前看到的一些逃生的技巧。

顾谦儒雅浅笑,便当应允。

“每个人都有梦想。”

最后,小秘书还是被靳轻赶出去整理资料,之前抱进来的图册却硬是让她抢下来。理由找的光明正大:“把它留在你桌子上,你会分心,那样会影响工作。”

相册!

顾颍不耐烦的挥挥手,制止她再继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待她情绪平复了,兄妹俩才有机会好好的看看对方。

“我天天在机场做生意,这就是经验。”

这妇人还在说着。

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刚进到门厅就看见有个小人儿向她飞奔而来。

“嘘!先别出声,就一会……”这声音里压抑着什么,似乎有些激动。

“no,no,no……”

其实一路上的外交工作基本是靠他,英语是万能语──“打遍天下无敌语”,真是一点没错。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把英语好好学学,现在也不至于在异国他乡受制于人。

都说黄昏的布拉格最美。

靳轻觉得有些尴尬,尤其在撞到刚刚那一幕之后。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一边边默默念着。

“我没事──”

“这钱还是你的,算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给小孩子的见面礼,给他买个好点的生日礼物。”

多好的地方。

这两个字曾经让她避如蛇蝎,她明白这两个字对于一个母亲的意义。当年的那种恐慌仍然记忆忧新。可是丹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再拖了,而且她也不确定丹丹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这件事。

靳轻走出诊室,扶住墙缓缓坐在椅子上。

“够了!”

靳轻看见坟前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山茶,又瞧了瞧自己怀里的这捧。再没犹豫,也放了上去。

“小透不是一直想要有个爸爸吗?如果妈妈结婚的话,小透就可以有爸爸了。”幽幽的声音回荡在这房间里。

一声低沉的声音让顾谦停下脚步,回身看她。“有事吗?陈嫂?”

黄丹丹选了暹罗草药按摩,此时正□着身子任按摩师揉东捻西的。

“黄丹丹!你到底在干什么?还知道来啊?”

不光是因为他的外貌,更多吸引她的,是他那种琢磨不定的情与一种源自骨子里的高傲。

因为校园这几年总是扩建,这样的偏径有很多,但由于新生要先去各自的学院报到,大多不会选择这样绕远且僻静的小路。

顾谦收回视线,不意间撞上父亲那双眼睛,他也正凝神看向那孩子活跃的小身影。

“别这么忙,有时间多陪陪孩子,这么辛苦为了什么呢?”她听见他如是说。

她觉得自己的嘴角一直在一抽一抽的。不知那人注意到没有。她还用不用坚持不笑啊?

“若我说,不足一成。”

“你好,我叫靳轻。”

当只有在你心中仍深藏着的我的青春

她的浴缸够大,几乎可以算得上奢侈,还记得当初程欢来她的新家,见到这个豪华的超大浴缸还一脸讽刺道:“从这浴缸就可以知道你这个人只讲究物欲,不懂生活。给小透当游泳池都够了,还是说你想和男人在里面做戏水鸳鸯?”然后一脸暧昧深色瞧着她。

我们搬进新居,我和妹妹有了各自的房间,再不用一同挤在一起了。妈妈住进一家大医院,父亲给他请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看护。

父亲自己在何叔叔的公司任职,很清闲的职位,他没做什么,却依然有钱资进账。仿佛一夜之间,我们由地狱跻身天堂,至少在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何家是大家庭,何氏就是典型的家族式企业。子衿的父亲何晟是最大的股东,其余几个亲兄弟分作其下面的重要角色,都是一人之下的位置。何家的第二代中年龄最大的是何戎凯,即将升高中部,再下面就是何戎轩和何戎桓两兄弟,二人是双胞胎,一样的模样,别样的情,与我一般的年纪。子衿和子易是何晟的一双儿女,按照戎轩的话讲就是何氏的嫡亲公主与太子。

我与何家的孩子们在同一所学校上学,那是一所包含小学一直到高中的贵族学校。他们大都是男生,我从不主动与他们打招呼,他们似乎也没有正眼瞧过我。尽管大家有志一同的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还是免不了有接触的时候。从他们的眼中,我能读出“鄙夷”这两个字。

确实,人家毕竟是一家,我算什么?不过一个讨饭讨到人家家里的穷小子罢了。我知道因为何叔叔对我们的帮助已经有人开始对此说三道四了,父亲在何氏的工作是明眼人就知道不过一个幌子,何氏的总裁是要给某人钱,谁能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