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看着这些,不由得感叹西方人的热情与好动。

他坐在船的另一头,手拿相机到处抓拍。

抛弃了尘世一切琐事的纠缠,单纯的旅行果然是神的释放与解脱的最佳方式。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它们,别担心,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难,嗯?”重重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算是她这个上司对下属殷勤的鼓励吧!

打开衣柜,选哪件好呢?她咬着食指。

驾座上的司机恐怕也是惊惧犹存,许久才推开门出来,原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没有动他推回来的东西,顾谦从他的语气中就能判断出他的决心。这人不是在欲擒故纵,他是真的忠诚。

这些年,对外她一直是解释自己的单身是由于离婚,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逃避身为一桩婚姻外第三人的身份所带来的耻辱与难堪。

黄丹丹转头不看她,鼓起的腮帮子微微透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一路上靳轻都在消化刚刚电话中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她甚至把自己的手背掐的通红也难以接受,然而在看到病床上那张惨白的脸之后,刚刚的虚幻尽失。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别自己逞强,万事不求人的是上帝。”

每次妈妈见她采山茶总要念她,说那是给死去的人准备的花──家乡有人故去,逝者的家人就会采来白山茶供在坟前,老人说,白山茶是让逝去灵魂得到安慰的花──妈妈的话,她弃之不理。然后依旧喜爱,越发的强烈。每次回家的路上见到了,总还是要采来。只是,偷偷的采。

“那好,下次换一家。”

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微微拉开些许距离,他凝神看她。“子衿,看我,你看着我。”

靳轻又照了照镜子,随口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干什么?”

“那怎么行?最后那件衣服是按照黄丹丹的身材做的。”小宋秘书一边说着,一边仍不放弃的打着电话。

顾谦原本欠着的身子随着她向前的趋势也向后退开,倚在靠背上。

办公室内,同样有人注视着结束了一个假期的实习刚刚离开的那个人。

“我每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再多就没有了。上个月我见到一位学医的朋友,他说我这样会老的快,可不是么,现在我就已经有白头发了呢。”顾谦语毕笑了笑,淡然道,“我似乎已经把好运都用光了。”

身为一个有家室男人的情人,她应该怎么扮演这个被世人鄙视的角色?她从未想过。甚至是至今为止,有时午夜梦回,见到他睡在自己枕边,仍然有种错觉,就好像她才是他的妻子,是他无名指巧婚戒另一半的拥有者。但是手上空无一物的感觉又在下一秒撞击她的心脏,提醒自己那个令她不堪的事实。

门锁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角落的靳轻收起东西正要起身,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中午一起吃饭,老地方等。

靳轻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拖着沉重的行李等候那些有着古时皇上临行嫔妃一样表情的人,独自穿越吵闹的人群,走到角落里一个很破旧的校园平剖指示图前面。

那是什么时候?同样是在这张床上,那温热的膛还熨烫着她疲惫的身体,那是什么时候?

程欢大学毕业以后和认识五个月的男友闪婚,大家都为她捏了把汗。可人家拗得跟头牛一样,在她老爹老娘以死相逼的计划失败以后,程小姐屁颠颠地穿上嫁衣嫁人了,从此成为一个五星级饭店厨师的太座。结婚七年,两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犹如新婚。那个传说中的“痒”并不曾光临这对幸福的男女。

“怎么样?这次去法国有没有碰上法国猛男?搭讪有吧?”见靳轻不回答,小秘书不死心道,“艳遇?”还不回答?“一夜情?”

“别……嗯,轻点,疼!”已经尽量让自己适应,可是还没完全准备好的身体与他的心急还是让她吃了苦头。

“你二叔的事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顾谦也沉下眼眸,掩住一些情绪。

轻轻覆上耳朵,但是细若蚊蝇的声音仍是能钻进身体。

“我有预感,咱们还会再见面。”那清爽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倏地回身,端方在熊头上的花掉在地上。

几秒钟的时间,那瘦削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若不是地上还鲜艳的花,实在让人觉得只是幻觉一场。

这人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总觉得哪里隐隐的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有手指在她眼前晃动,回神见他买了饮料回来了。

“想什么呢?”这女人又在发呆。

接过饮料喝着,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不久,天色全暗下来,但是这里到处灯火通明。

不过再盛大的舞会也总要有结束的时候,大约凌晨两点,聚集的人们开始各归其位。

挽着手走在回旅店的路上,身边有还没有放弃热闹的年轻人骑着车子呼啸而过。

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安静,淡雅。为这一刻的美满见证。

这次的行程是不是要结束了?都已经出来一个月了,快乐的日子总是比平时过的快一些,心境使然。

她惆怅的想。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看了她,语气淡淡;“想回了?”

她摇头:“让我一辈子呆在这里算了。”

他没有回话。

她看了他一眼,思索他心里的动态。

“吓住了?”放开他的手,快步走了几步,回头大声道,“开玩笑的,你惦记你家里那位不是?”

心里不是没有疙瘩,但是多年下来,这个话题总是不能放下,即使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免和对方说起那个人,但是她还是存在,不是闭上眼睛、掩耳盗铃就能忽略的事实。

他顿住步伐,静静看她。

终于叹出一口气,走上前,扳住她的肩膀正视自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不让他继续,她截住他刚要出口的话语。她又一次的逃避,因为害怕听到不喜欢的言语。

靳轻!你怎么这么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