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林家伟匆匆赶到家里,一进门就见张桂花挺尸般地在床上口泛白沫,脸色惨白如纸,便越发显出了豆豆留下的五道指甲印痕的真切。莎莎伏在张桂花的身边一边摇着张桂花,一边“妈妈,妈妈”地哭喊着。林家伟的心碎了,抱起了张桂花就出门打的上医院。此时此刻,他唯的一期盼就是救活张桂花,倘若她有个什么闪失,他的良心将会一辈子感到不安,他将会成为莎莎的千古罪人。

方向明说:“大家除了对老王深表同情之外,都盼望你能早日走向总编岗位,报社的绝大多数人从心底里还是拥护你的。”

这时候,他们正对面对面,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

常琳说:“就你一个人?”

中午,他回家去收拾出差用的一切物品,顺便给女儿莎莎打了声招呼,说爸爸要上省城去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他表面上给女儿说,实际上他是说给张桂花听的。自从那次吵架之后,林家伟越发对这个家失去了信心,对张桂花也失去了信心。这个家他实在怕回,但不回又怕张桂花产生了疑心而故意拖着不离婚。所以,他每天都得回去,即使晚一点也得回去。一个人不愿意干的事,如果硬强迫着他去做,这是多么的痛苦。

林家伟昨天与张桂花大吵完了又冷战,心情极不好,想下乡去溜达溜达,就将工作迅速安排下去,随市委的领导下西河去慰问受灾群众。

方向明说:“我明白了,林总。该怎么做我会怎么去做的。不要说别的,为了捍卫报社的利益,我也必须那样去做的。”

肖燕:“最有味的笑是回头一笑。”

许久,从梦境中醒过来后,马车说:“你知道我为啥急于赶这趟班车吗?”

林家伟又说起了新桥公司买地皮一事。向涛在电话那头说:“有这么一回事,有人给我打匿名电话反映说新桥公司所买的那块地皮纯粹是不正当的非法交易,并且还牵扯了政府的主要领导,我非常感兴趣,想查个水落石出。”

林家伟长长地舒了口气,顿觉畅快无比。向涛的出现,巧妙地保护了自己,这样他就可以隐入事件的背后,让向涛冲锋陷阵,让向涛当挡箭牌。这样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至于陷入到尴尬的境地。在官场里,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人,往往会成了权力之争的牺牲品。林家伟虽说不是正统的政客,但他还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林家伟瞎想了一气,下班时间就到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林家伟还在想这件事儿,王一飞真的胸有成竹能把丁雯提上去吗?恐怕未必。因为林家伟清楚,班子内的大部分成员都事事向着王一飞,但未必事事向着丁雯,因为丁雯的某些不加掩饰的凌驾于别人之上的自我优越感曾激怒过报社的许多人,包括几个中层干部,只是他们明白丁雯的背景而敢怒不敢言。倘若把向涛与丁雯放在一起让班子成员打分,大家的内心深处肯定向着向涛而不会向着丁雯,这一点林家伟确信无疑。然而,这一点王一飞未必知道,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正因为如此,他的自信也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豆豆还是说:“不去。”显然,豆豆说不去的时候,不再坚决,口气中包含了许多撒娇的成分。林家伟说:“我的姑奶奶,我向你赔罪还不行吗?”

正说间,服务员来上菜,马车的“艳遇”只好中断了。

方向明摇了摇头说:“谢谢林总,没用的。我太了解他了,即使让那个编制空着,烂掉,他也不愿意提我,他怕他的权力过分的分散。但是,他只想到了这一点,却忽略了另一点,他不知道他在经济问题上的好几处马脚让别人发现了。他以为权力集中了,独断专行了,就诡秘了,恰恰相反,那样只能越发引起人们的猜疑、越发欲盖弥彰。”

记者还为此打电话采访了省委书记贾志新,贾书记说:“看了《中国xx报》刊登的金都市政府领导压制民主,发生收报事件的报道,我感到很震惊,也非常痛心。在改革开放和加强民主建设的今天,我们各级领导干部都要敞开心扉,广泛地听取人民群众对我们的批评与监督。新闻批评,是群众监督的一种好形式,有助于改进和搞好我们的各项工作,我们应该鼓励新闻批评,让新闻批评成为我们政治生活中很正常的事情。黄心刚同志的这种做法显然是错误的,市政协市政府做出收报决定的做法更为错误,对此,我已打电话向他们提出了严肃的批评,并责令他们要向市委、省委认真作出个人检查。”

第33节:绝路33

陈部长说:“这篇文章选得好,市委、人大、政协的几位领导在不同的场合下提到了这篇文摘的内容,都说这篇文章选得有水准,它对我市的招商引资,引进开发起了一个反面教材的作用。”林家伟自然听懂了陈部长的暗示,就高兴地说:“以后还得陈部长多多指导。报社的情况比较复杂,有时,也很难按自己的意愿办事。”

这时候秘书长就发话了:“你们全不能走呀,空出四个位子就行了。”然后又招呼道:“林家伟、小于、小常、王建铭过来坐。”

陈兆龙笑了一下说:“哪有那么多指教的?你心里明白就对了,市委对报社是有看法的。”说完,话头一转说:“今天是星期几?”林家伟说:“星期五。”陈兆龙说:“晚上有什么活动没有?”

第2节:绝路2

“不,妈妈,命,有时候也是掌握在人的手里。她在哪儿住着?你告诉我,我要带几个同学,去为你报仇雪恨!”莎莎忽然扬起头,那样子有点像打不尽豺狼绝不下战场的李铁梅。

“傻孩子,你胡说些什么?听话,到隔墙屋里做作业去,我跟你爸单独谈谈。”张桂花说。

莎莎固执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林家伟与张桂花默默地对峙了好久,张桂花终于发话了。张桂花说:“孩子大了,有些事儿想瞒也瞒不住的。”

“你要给我谈的就是这句话?”林家伟冷冷地说。

“不!还有。”张桂花说:“离婚对大人来说,也许是个解脱,但是,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你考虑过了没有?莎莎能不能承受住父母离婚的打击你想过没有?”

“你不要拿孩子给我加压力,或者来要挟我。试想,如果孩子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同生活在一个解体的家庭里所承受的打击有什么区别?我认为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既然闹到了今天这个分儿上,还有什么顾忌的呢?何况,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统统告诉给了莎莎,这无疑把我从这个家庭向外推了一把,我就是想回心转意也被你们堵死了路。”

“林家伟,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坏事做绝,好话说尽。你什么时候都是对的,你做什么事都是正确的,包括找情人,包括闹离婚,包括借别人的手打老婆。你还有错吗?没有,你林家伟没错,永远都是正确的。事到如今,你却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到了我这里,把屎盆子扣到了我的头上,一切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引起的。你说这种昧良心的话就不怕老天惩罚你吗?”

“怕!怎么不怕呢?”林家伟打断她的话说:“在女儿面前,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隐瞒了自己怎么耍泼,怎么闹事,怎么挠人,怎么损人的全部过程,夸大其词地贬低别人,只知博得女儿的同情,却没有想到严重地破坏了女儿的平静,干扰了女儿的学习,摧残了女儿的心灵,破坏了女儿的健康。什么叫昧良心,这才是真正的昧良心。所以,张桂花,我告诉你,你别枉费心机了,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过去,我们因为不熟悉而走到了一起,现在因为我们太熟悉而分道扬镳,这都是一种必然,再闹腾也没有用,只能闹得两败俱伤,那样对谁也不好,尤其对莎莎更不好”。

张桂花沉默了片刻,才说:“看在莎莎的面上,我们,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合好?”

林家伟摇了摇头,硬硬地说:“不可能了。”

张桂花冷笑了一声说:“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我知道,你林家伟鬼迷心窍了,让那个小狐狸精把魂儿勾去了。你要想离,行!但是有条件。”

林家伟说:“什么条件?”

张桂花有点阴阳怪气地说:“第一,等我死了。第二,如果我的寿命比你还长,你等不及的话,就交上10万元,算作我女儿的生活费,否则,没有别的条件。”

林家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死过一次跟没有死过一次有什么两样?张桂花见林家伟没有吱声,就有点咄咄逼人地说:“怎么,舍不得?那我就把你拖老,拖死。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会轻而易举地让那个小婊子坐享其成。”

林家伟狠狠地说:“既然你不肯好好协议离婚,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张桂花说:“那我就等着在法庭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