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真是摸不准。她敛眸,重重吐气,看到依旧如昨晚般立在门口的箱子,早起的大好情绪,又兀然烟消云散。

“嗯?”江宸晔皱眉,一脸迷惑,呆了会儿才道,“不是放你上衣口袋了么?”

先是见了低压压的帐篷顶,又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某处,撕裂般的疼痛,无法忽略,脑子飞速转了圈,才记起自己不是在家里,记忆泉涌而出,脑子里开始浮现一些脸红心跳的画面,脸蹭的转入热红。

她一把拍掉手,抬头,一记白眼,重重放下筷子,“没事别来烦我。跟你熟么?神经。”

她很怕,怕那些操控她,主宰她的许诺密语,最终只是南柯一梦的幻想。

“莫然……”男人声音瞬间堕入冰点,眸色暗下,直直瞪向她。

既然是她亲舅,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易离点头,拉着女人衣角扯了下,“我走了。”

可似乎,她从来不会被考试影响心态。

笔被捏紧,那双时刻淡漠的脸,生硬板起,转向铁青,良久,才淡睨她一眼,“如果你是想诱惑我的话,我想,你做到了。”

不知何时,女人身上的呢大衣顺着墙,滑落,男人开始转移战地,滚|烫的唇下滑,与脖颈间反复啃咬吞咽,画出一朵朵,浅红,淡紫的‘鲜花’,手,顺着牛仔裤边缘,缓缓插入,似太过束缚,匆匆解下扣,一把拉下拉链,终是一下滑入,罩上tun肉,半轻半重地揉捏。

“不是。”她咬牙,极不情愿地重复。

可如此清醒的状态,哪能轻易睡着,无非装个假把式,却是不自然的很,浓黑如羽扇般的睫毛不停颤动,身子也是僵的。

直到浑身疲累,没了气力,莫然才停下,手缓缓垂至身侧,因着出门太急,随意披着的外套已滑落肩头,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眸色伤痛幽怨,微微张嘴,却是嘶吼,“看着我像个傻子样到处找很好玩吗?江宸晔,我宁愿自己是个疯子,即使疯疯癫癫没有思想,也好过如同一根吊在悬崖上的线,任凭你拨动操控,连下一秒是地狱还是天堂都不知!”

唇角化开一抹淡笑,莫然偷偷闭眼,生怕被他察觉,自是没看到背对着她的人,眸光闪烁间的笑意。

车,猛地停下,她未反应过来,身子急急往前倒去,却被柔软的手拉了回去,涣散的意识慢慢聚拢,可,久违触及,浑厚低沉的嗓音却猝不及防的响起,“说过多少次了,别老胡思乱想。”

那天,孟娇的一番话,她淡然听着,淡然笑,淡然说话,心内的弦,却砰然断裂,不知,究竟是什么破碎倒塌。

“对不起……”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深沉之意缠绻,“是我不好,自己不高兴还要累了别人,而你,何苦热脸来贴我冷屁股。”

她急急的举动却刺伤了他的眼,眸色暗下,叫冷意侵占,方才还柔和的气温骤降。

江宸晔心一紧,眼眸,循着门缝中闯入的微弱光线,瞳仁紧缩,晶莹的波浪,泛起涟漪,却又突然按下,似极力隐忍着什么,头深埋在她肩窝中,“你就,不能不惹我生气,乖乖听话么?”

“涉嫌卖yin,莫然,我可当真是小瞧了你。”男人,眼底的余光,凝视着身旁人的一举一动,压在胸腔的话,终是一一吐出。

偶尔跟母亲打电话时,这边发生的事大多都会悉数道出,至于江跃天的态度,一开始本想隐瞒着,不想令她伤心,几番思考后,却还是说了出来,毕竟,伤口,若不查清楚对症下药,而是,蒙上纱布,无异于掩耳盗铃,伤口只会悄悄溃烂,蔓延,直至无法补救。

身前剑眉星目的人,眯眼,盯着她,勾唇,一脸无害,摊手,清俊秀美的面孔间,化开不羁的笑,“你以为我愿意?谁叫偏偏跟你分在一个班上选修课?”

他却突然想到刚刚的情形,冷眸扫过,“是吗?大半夜的跟异性在外拉拉扯扯,原来这便是现如今大学生的生活情趣,这样说来,过的确实是好。”

也许,有些关系,早在悄然无声里,不再单纯。花开花谢,生根发芽,往往并不容易察觉。

江宸晔却没再吭声,她睥睨一眼,权当是被自己噎住了,情绪骤然回升。

初中升高中往往是情窦初开的季节,他俩便是在那时候好上的,其实,初始,孟娇并未将这事告诉她俩,若不是年三十晚上她出去拜年,无意间在村头的大树边发现她和方照**脸红心跳的缠绵……

她吓坏了,美目瞪圆,却似僵化了般,没了动作。冰凉的指尖顺着睡衣一角缓缓滑上,触摸到她胸前的柔软,麻麻酥酥,莫然这才如当头浇了凉水般惊醒,拼命挣扎,可是,毕竟男女力量悬殊……

不过……

好在,她站在门口,看着渐渐隐去的身影,温暖的笑挂在脸上,这个看似冷漠的家里,却有一个慈祥的存在,一点点消融掉那些冰冻三尺的目光。

“叫的真好听。”傅云笑得合不拢嘴,抬了手招呼着,“然然,过来,让外婆好生瞅瞅。”

猛间急促的手机铃声将片刻的沉寂打破,一刹那,莫然感觉到自己心上的弦一下绷紧,眼定定地看着石桌上屏幕陡亮的手机,音乐不停跳跃,正中显示的来自本市的陌生号码一下下在脑子里撞击。

腾的如打了鸡血般跳起来,一条腿叠着压在屁股下,左右蹭了几下才调整好,轻咳俩声,又毫无预警地伸手撂住莫然下巴,迫使她的眼睛看向自己,故作深沉道,“喂……打住。”

“哟,这是谁说话跟发生了地震似的,就算地震,这房子都没震,怎么你倒颤抖了?不敢就直说,别打肿脸充胖子,赶紧的回家给我和孟娇洗一个礼拜的衣服,当然,内衣什么的就免了。”

不敢再触及那双冰凉的眸,她匆忙转身,躲闪的眼神泄露了莫名而生的心乱。

气氛骤然沉静,大好的晴天,却突然开始刮风,呼啸在脸上,犹如刀割般,对于这突然沉下的氛围,她只觉莫名其妙,眼神逡巡一圈,扯了扯江黎的衣角,轻声道,“妈,外面冷。”

游离的神思这才被唤回,江黎吸了吸鼻子,尴尬的笑着,一巴掌拍上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来来来……”她招呼着江宸晔,一把拉过,“赶紧进去,里头烤火,都怪我,让你干冻了这么久。”

又是寒暄了许久,几人坐在电炉边,暖意渗透的身子渐渐回暖,江宸晔依旧话少,不主动多问,只随着江黎问一句便搭一句,她甚是无聊,只在一旁听着,暗暗对那人投以鄙视,对着她摆着那冷脸就罢了,如今几十年未见得姐姐面前依旧如斯。

莫然掏出手机上了会网,最近这娱乐圈倒是平静的很,即便有些小事,也没激起什么水花。莫永利一直未说话,默默抽着烟,她见着那微拧的眉,低声道,“爸,今天没去上班?”

空了几秒,莫永利才抬头,猛抽了口烟,却被呛到,咳了半天,才淡淡道“最近厂子景气不好,接的单子少,没什么工作,隔三差五便休着了。”

“哦。”她应下,细细凝视,才发现眼前扛着重担的男人,并不如她所想的一成不变,鬓角已冒出些许银丝,眼眉处,以及那露出的额上,沟壑清晰,眼眶竟突然有些酸涩。

她暗恼,是何时起,自己也有了这般多愁善感的毛病?驱走一丝伤感,“这些日子,李叔几个还会为难你么?”李叔是他们村的村长,村里头的事物,大多都是李叔与父亲共同抉择,可如今这官,便是村下小队长级别的,又有哪个不贪?自然,在处理事情方便便会出现很多分歧,李叔连带着村里的会计,妇女主任几个,对于父亲的作风自是极不满意。

比如前年,上面拨钱,让村里将柏油马路修成水泥路,因着那段时间,父亲工厂连夜加班,李叔偷偷将上面发下来的通知给瞒住,没让父亲知晓,与书记那几人合计着,将砂石与水泥的比重降低,自是省下了几十万。

直到材料买了回来,请好工人准备动工,父亲才从村民嘴里知晓了这事,气得雷霆大发,这水泥路若是水泥比重太低,是很容易崩陷出坑的,抗压能力也低些,这损人利已的事父亲尤为不齿,更不用说不是资金不够,而是从中克扣去了。

几人自然吵得不可开交,父亲要求他们将省下的钱拿出来,可都到了这步,他们又岂会肯?况且李叔早料到父亲会不同意,私自让会计在做账方面动了手脚,开发票时,将重量,数量,单价都做了少许提升,这表面一看,其实是没多大问题的。

父亲要求核实各个细节,却被拒绝,在家拿着他们做的账本查,可到了证据确凿时,他们却已安排动工,请的工人两头同时开工,这马路已是改建了几百米,再核实材料数量已不再现实。因为这事,他气的几天吃不下饭,连头发都白了些许。

最终,一切不了了之,其实,她知道,这事父亲手里的证据是足够了的,如若将李叔揭发,也会真相大白,李叔几个,也避免不了劳狱之灾,可毕竟几代人的联系,这般绝情,还是做不到,也是出于私心,这事便那样瞒过去了。这些细节,她也是半夜听着父母间的谈话,才算是知晓,唯有震惊。

她知道,对于这件事最终的决定,父亲一直很后悔。

所以那以后,不管多忙,他也绝对会时刻在意着村上的事,以免再让李叔他们钻了空子。

在理,父亲所为利于大众,可于家,又要在工厂工作,还要时刻盯着李叔他们的行为,顾家的时间便是少之又少了,大多时候,也只有吃饭时,一家人才可以真正唠嗑一下。

时间长了,她甚至自私的想,父亲真是没必要如此尽心力,管好自己便罢,这些几乎要将自己拖垮,律己已是不易,还要律人,便是愈发难了。

莫然深深呼气,看着莫永利嘴一张一合,“没有。”

他将指间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又点了根,看向她,沉声道“这些事,你小孩子家就别管了,你李叔不是坏人。”

她眨了眨眼,驱离眼角的伤感,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心里却是不大赞同的,也只是顺从点头,撇头看向斜对面的人,仍旧对着母亲的话,一搭一搭着。

江黎却突然止了话,对着她,一脸笑意,“莫然,跟我出来一趟。”

莫然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却直直撞上深意流转的眸,灼热,脸险些无法控制的红了,忙急急收了眸,回头跟着江黎走了过去。

江黎手极不自然扣着,看了她会儿,才说道,“等会儿中午饭,你说咱是自己做着吃,还是去饭店定一桌?你小舅平时锦衣玉食的,咱们这些家常小菜太过朴素,他会不会吃不惯?要不?”她蹙眉,“还是去饭店算了?这头一遭来,怎么着也不能懈怠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