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仰头,视上那副得意模样,没好气白了眼,低咒“人面兽心。”

莫然揉着撞疼了的脑袋,不经意抬眸,便一眼见了倚在铁门一角的人,深不见底的黑眸分明的对着自己,沉着的心升起,又跌落底部。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疯狂,竟任由意念操控行为,让理智处于下风,置伦常道德于不顾,最终,与自己的舅舅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

他从来不说为什么,每每只是板着脸,将自己晾在一边,用无边的冷淡击得她一败涂地。她不知,如若是讨厌,为何还要一再接近自己?为何还要枉顾伦常对自己做出只有情人才有的亲密举动?

总之,能够宅着决计不会出去。呆在宿舍的时间更是愈发长。这样久了,宿舍的人自然是不大理解的,问起时,便拿着自己怕冷的理由搪塞过去,毕竟以往如何她们并不了解,倒也没人觉得不妥。

你很爱笑,记得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个教室,一如此刻,你坐在我旁边。

高大的身躯,猛地怔住,江宸晔细看怀中的女人,瞳仁一缩。已经记不清,这俩次见面,她自己多少次这般妥协无力的求自己,褪下了一贯的坚韧,眼底再寻不到以往的倔然。

既然到了此刻,还能对她做出这般举动,她死死挣扎,手抵在他腹部不住推搡,却在耳边悠转而来的声音,低低响起,身子,猛然顿住。

又回归安静。

惊吓,莫然思前想后,只找到了如此一个词来形容。果真,人不可貌相,一向不大认同的话,如今,她信了。

她淡淡瞥过,眸底无光,波澜不兴,拿起桌上的背包,起身便走。

坚韧,毒舌开朗,沉静柔软,究竟,那一个才是真的,又或者,都是?

脑子里猛然浮现,那晚,滚烫又冰凉的唇压上她的,肆虐,脸瞬间涨红,一片炽热。

早上将将五点便醒,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她紧紧闭眼,捂着被子,欲再睡过去。却,突然,无了一丝睡意。

许是一物克一物罢,平日里再如何能说会道的孟娇到了方照这儿便瘪了,时刻被吃的死死地,,唯唯诺诺,俨然一副小女人的模样,与跟她们在一起时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

暖意注入心底,这寒气逼人的小舅,倒还是细心的很。

她甚至开始庆幸,这一家总归有个能说上话的人,即便放不开,但也用心对待了,半天下来也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煎熬,只是,也枯燥的很,要呆上这么久,并不会舒坦。

“别光顾着吃饭,多吃点菜,你尝尝这红烧狮子头,可是张妈的拿手好菜。”

前脚刚进门,眼眸还未触及到屋内一丝光景,兴奋的女声便兀的响起,“回来了?然然呢?”

“莫然,不就一没见过面的舅舅嘛,至于吓成这样?”

那副惊悚的模样,自是让周青没忍住,扑哧一笑,抽倒在沙发上。

其实,年少轻狂,谁又没叛逆过,作为一个学生,她确实不算老实,上课说话传纸条吃东西玩手机,凡是能遮掩得住的,她样样都干,偶尔闲了,就趁着门卫叔叔不注意,偷跑到校外网吧打游戏…

男人却未有一丝动作,凉意盈满的黑眸仍旧如斯,她屏息,紧张得连同手指都在抖动,神经如同绷紧的弦,牵引着心扑通急速跳动,在这个嘈杂混乱的空间里,清晰入耳……

她是后来才知道,孟娇口中所谓的分手,不过是自己单方面意愿。

并未想过深究,毕竟,感情的事,无需也勿需局外人插手,最懂的只有自己。

只是那天,忽然接到方照的电话,才算是知晓,一贯平淡如白开水的人,语间竟有些颤抖恳求的意味。

试探着将方照的话婉转透露给孟娇时,情况却与她所想大相径庭,仍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甚至还嘻哈笑着,说人要往前看,何必执着于过去的泥沼牵绊。

她极力往孟娇眼底搜寻,妄图嗅到一丝一样,或者掩饰外衣的一角,终究,无疾而终。

那一眼便可见底的眼眸,盈满的笑意,竟触不到异样。

最终,她只是低眸,看着无所依绊,如雨蝶飘落旋转的落叶,怅然般,低低开口,“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吗?”

孟娇叹了口气,淡淡看着她,良久,才徐徐开口,“我也不知道,未来的事又有谁能预测?随缘吧,人这一生,也不能单单为了活而活。”

也是最后,她靠着石碑站着,空洞的黑眸死死盯着地面,酝酿了许久,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混杂一片,身边的人,却猛地笑出声,“你还不知道吧,我最近遇到一个人,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大笑,毫不顾忌形象地说各种段子。突然觉得,做人,何必那样累,哪里有时间去想何谓该,何谓不该?

我固然喜欢方照,可是,和他在一起,总免不了争吵,何不放手。”

她仍旧呆呆站着,只是一不小心,跌落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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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突然响起的时候,莫然还被倦意侵袭,无法抽离,实在不愿意动弹,索性一把扯起被子,蒙在脑袋上,哪知这铃声却跟招魂幡似得,起起落落,愈响愈烈,不得安宁,极不情愿地翻身坐起,郁闷得不停揉搓头发,摸了手机,接通,语气自然是极不耐烦,“干嘛?”

那边微顿片刻,才淡淡道,“还没醒?”

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冷水浇头,一下清醒,她怂动着身子,坐直,将被子环抱在胸前,忍住倦意,低低出声,“现在不醒了么?”

唇间化开一抹笑意,江宸晔觉了她语气里深埋的不悦,轻咳了声,“怎么?抱怨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她愣愣然,来回晃动脑袋,不自觉吐舌,“您是长辈领导,我哪敢抱怨?”

那头轻笑,却又兀的止住,“我落了分文件在书房桌上了,正要用,又抽不了身,你给我送过来吧。”

“助理不在么?”她隐忍笑意,装作无意问道。

“不在。”生硬的声音,似咬牙切齿,末了,冷意骤然袭来,“叫你拿便拿,哪来这么多废话。”

无趣,她蹙眉,暗自咒骂,回神,却发现电话已被挂断,气得半天没了反应。

还是屁颠屁颠地下了床。

他的书房,莫然并未进过,也不知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文件,好在进门便一眼看在桌上的文件夹,也懒得再打电话去问,便拿了,直接出门拦了辆车。

公司也一直没去过,但毕竟在北津市呆了这么久,位置还是知晓的,到的时候,本想着打个电话给他,思量之下还是觉得不妥,毕竟,万一被人看出不妥,麻烦便大了。

只是到了前台,告知自己是来找江宸晔的,哪知那人只是问了她的名字,便主动告诉了她总经理办公室的位置。

她微微一愣,慌忙回神,掩了心底的疑虑,环紧了手里的文件,照路线,进了电梯。

怔忡间,电梯已是到了20层,莫然埋着头,匆忙出门,却不防撞上门口的人,只是急急回头,视线触及身后浓妆艳抹的人,低低道,“对不起。”

女人只是斜眼瞟向她,眶底盈满不屑,只状似无意地拉高衣领,随即关了电梯门,艳眸里,高贵傲然的模样显露无疑。

慢吞吞走着,却想起方才的女人似是见过,猛然停下,记忆的泉水喷涌而出。一下便记起,上次,舍友讨论他时,曾拿了八卦杂志给她看过一眼,上头艳丽的封面女郎,传说被他包养的女星,分明就是是方才那个。

心,兀然抽痛。酸意冲上鼻尖,莫然抬头,吸回眼眸里突然氤氲的水雾,重重咬上唇肉,抚平心绪。她实在有些太过敏感了,明知娱乐消息大多是投机取巧,为吸人眼球不择手段,还自己挖个坑,跳了进去。

便突然想起那天,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我只有你’,究竟,是哪种意思,没了他的解释,终究,无法参透,只是,另一方向的声音,不停叫嚣,夺走她的思绪,而他,真的是那般想的吗?

她重重吸气,驱逐掉混乱的思绪,敲响眼前紧闭的门。&!--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