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生一世的花嫁,就要至奢至糜至盛。

新房就是秋览若原先的卧房,应天自然著手重新修葺一遍,除了书房不动,别的地方都是改了又改修了又修装修是个麻烦活儿啊,光是墙上一幅春水合欢图就换了几个大家手笔,秋览若被一堆人搬来扰去烦的不行,干脆让出住处,呃,住到禾风暖房间去了。

风暖曾经有过从高处摔下来的经历,此刻只觉得汗流额角却分外冷静,不顾她正站在那孩子将掉落的地方,抬头就冲那孩子喊“别动!越动衣服越容易脱裂!”

她不了解自己的情人,从来习惯於逼人前来就山,兵诈诡道,绝没有把自己送到人跟前去的道理。

皇帝并不是舍不得自己儿子的命,而是他怎麽盘算,七皇子也在万里之遥,且不说人能不能顺利杀掉,但是这一趟来回也要太多时间,本远水解不了近渴。

国师冰冷的声音似乎像是诅咒一样,在黑的大红柱上峥嵘盘旋,像是吐著信的毒蛇,缠绕的他心神不宁。

而他面前坐著一个眉目间带著重重倦意,几乎可以用温润如玉来描绘的清俊男人,手里拿著一张梵语写成的羊皮图纸,正在细细研读。

所谓爱不释手,也不过如此。

才进门,风暖就被映入眼帘的巨大美景震呆在那里!

秋览若竟也没再追问,只是状似无意的问“他娶妻了?”

因为他完全能够理解皇帝的真正意图。

单臂撑在床上的美青年此时百无聊赖的抽手而出,美眸笑吟吟的看著欲仙欲死的美人儿,拿过手巾缓缓仔细擦干净手上的。

他微微撩起眉头,仰头看著痒得想笑,又万分羞怯的姑娘。

素衣之下,因为抬头的而隆起的白玉锁骨,犹如两片浮起的蝶翼。

“览若,我自己来吧,你,你……”风暖脸甜蜜又害羞,手指弱弱卷著衣角,这样羞的妆,怎好让他来画。

女孩子的脚,可是第二个私处呀,怎能被他在婚礼当天拿在手里把玩?

今天成亲,她在他怀里滚了一夜都睡不著,心跳鼓得老远都能听见。她算是彻底理解学子考进士前一晚的感觉了,真真夜不能寐。

明明想要放空脑袋攒足神的,脑袋里却涌出来各种各样怪模怪样的想法,床上翻烧饼似的,掰著指头数羊,约数越神抖擞。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的羊刚刚数到两万只,困意刚刚袭来,就被某个安睡了数个时辰的男人从怀里揪起来,摁到了妆台前,被朱宵青杏一顿折腾。

要是搁在往常,见她被青杏扯著头发使劲梳疼的哇哇大叫,秋览若早就出手阻止了。

可今日,他只是抱著双臂,偏头斜靠在窗棂上静静看著。

窗外的空气湿润而清冽,跟著伸进来一枝海棠,尤带湿气,娇豔玲珑,在他长发旁静静吐蕊,绽开娇软风华。

他的目光就像是有月光轻轻落在湖面菲薄的冰层上,一点月波,折在冰下碧波微动,散做万点碎琼,清冽温柔。

自然没有人能忽视这人帅的天诛地灭的德,在他眼光下工作,压力实在太大,最终两个小丫头顶不住他的目光,匆匆描完了妆就跑出去先料理衣服。

反正等会儿将军就要到外院去,在那里招呼前来贺礼的世家大族和兵部下属们,到时候再给风暖梳发穿衣也来得及。

应天昨天一晚上就没睡,忙的眼冒绿光口吐白沫,府里的侍女侍卫们连如厕都得打个报告,要不是怕被抽,应天真想叉腰在院子里吼一嗓子,你们这些暗卫也都统统给我滚出来干活呀呀──

轻烟一嫋,白花如雪。

“指甲染了麽。”秋览若淡淡的问,碎裂的清晨淡金色阳光从他异常优美的侧脸落下,他长发挽在肩上,松松垂落下来,衣衫的纹路在斜照的光线里浮沈。

风暖看了看白白的指甲,一句“我这就去染”还没出口,就看见他从桌上取了最细的一只湖笔来,点入胭脂盒,一手慢慢卷起她脚边的裙裾。

然後,那又凉又软的触感就顺著他的动作,慢慢给指甲渡上浅浅的红。

他的手部皮肤又凉又干燥,她被他握在手心里,像一只被逗弄的小鸽子。

这种事,隐隐含了一分情色的意味。

风暖好生不自在,正要寻个借口躲开他,却在秋览若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她住了口。

他唇边缓缓绽开一个笑,如同春日阳光下温暖丝缎一般柔润。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开心过。

秋览若的笑,总是带著三分冷漠,七分疏远。应天曾说,看到他笑你就等著自己哭吧。

可这样的笑,只让她连神都要回不过来。

他的眼睛怎麽那麽好看呢,春天的海一样。

原来有人的美,是无论看了多少次,都没有办法习惯的。

风暖突然想起来,总是听坊间流传的民谣,万花天子,云上春息,豔色殊绝,风姿倾城。

真是名副其实。

一痕月白衣衫在地上铺开,两人就突然陷入沈默里。

笔尖在指尖滑动,静静的,又带著暧昧的声音。

染红了脚尖,染豔了十指,有淡淡的红沾上他指尖白玉一样的皮肤,触目惊心。

秋览若放下笔站起身,那小姑娘就突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腰。

柔顺又磨蹭的小动物一样,恨不得黏在他的身上。

“览若,我,我都已经开始想你了……”她脸颊的皮肤蹭著他开敞衣衫里温热的皮肤,这样的早晨,她不知道为了什麽,格外依恋。

早上见一面之後,他就要去外院了,然後她罩上大红盖头,整整一天都看不到他的模样,怎麽就短短几个时辰,就思念成了这样呢。

怎麽人还没有离开,就思念成了这样呢。

还在磨蹭,手里却突然被突然塞进了一个小小的袋子,秋览若凤眸含笑,示意她把袋子藏在广袖里面。

风暖打开袋子一看,是满满一袋牛块,吐吐舌头笑了。

婚礼繁琐雷人,大盛皇朝的新娘子这一天要做好一完美木头桩子,端身於夫君身边一动不动,尽显端方温良。

所以,她这一天是没有东西可吃的。

朱霄本来想去小厨房给她熬个粥拌个小菜垫垫肚子,结果被进入爆发状态的应天叮得满头包,连忙逃窜出已经兵荒马乱的厨房,身後还跟著应天的唾沫星子。

“要是饿了,就偷偷抓一块吃,我会挡著你。”

秋览若淡淡的说,含了笑意,终於任她磨蹭了又磨蹭,转身向外院而去。

刚走出院门,突然脚步顿了顿,又转回去,对正逮著空子在风暖头上大展身手的朱霄和青杏低声嘱咐一句“绾发的时候,让她睡一会。”

两个丫头手里抓著头发,拼命冲他点头,秋览若颔首,转身走了。

走到水榭的时候,又皱了皱眉,低叹一声,重新又回到禾风暖的房间。

“嫁衣太厚,把这个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