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稍安勿躁,如今最为重要的乃是贵国明珠公主殿下的安危,不如先让我朝御医代为诊治?”皇甫静漩温润道,却是恰到好处。

重新开灶,四色致菜色,连唐嘉棠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有耐心做完,可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传膳女已经拎著食盒莲步疾动前往御膳房。此时已然三更天过,唐嘉棠按照习惯收拾完小厨房,回到寝处安歇时,却发觉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王爷,请自重!!”唐嘉棠顾及某人伤痕累累的後背,勉力没有反抗,却是咬牙切齿道。

“这‘黄泉饮鸩’……”皇甫静漩却是担心,当今苍晔帝所中之毒唤作黄泉饮鸩,乃是数十种剧毒毒物混合而成,传说中本没有解药,幸而苍晔帝常年服食一些药物加以抵抗,廷中又有诸多灵丹妙药,才得以吊住一线命。

姬睿泱肩膀一斜,气势泄了泰半,歪歪斜斜道,“你们算哪门子黑道,做了这麽大的阵仗,就为了抢一个什麽破食谱?!”

……

“项三公子,不必客气!”唐嘉棠不露痕迹抽出自己的手,笑容有些僵硬起来。

“皇兄这是……”苍晔帝好整以暇。

唐嘉棠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朝著西北方重重的磕了三下头,“爹娘……爷爷……敏儿、佳儿……那罪魁祸首已死,今夜你们的仇怨总算报啦!”再度抬起头时,那张有著惊世骇俗的绝美容颜上,已是泪痕满布。

“你还算吃到一碗!老子一定要掐死瘦猴和瘦狗那两个小子,竟然把老子那碗菜抢走了!“

“夥夫营那群笨牛,什麽时候偷学了手艺,做得菜越来越好吃!”

“你消息真是老套,我听夥夫营的阿合说了,咱们的新任军庖官,可是皇中的御厨大人,御厨你懂吗?那可是专门给万岁爷做饭的,竟然也会随军来吃苦!”

“哎?是吗?俺此生也能尝一次万岁爷的待遇?真是死也甘愿了!”

“呸呸!仗还没打就乱说话!!”

而在夥夫营的营地里,原本泾渭分明互相敌视的两拨人,御膳房和夥夫营,此刻宛如一家人般,一个个蹲坐在地上,一人手里端了一只海碗,盛著满满一大碗烩菜,狼吞虎fuguodupro咽著。

“高旗啊,你小子老实交代,你们在御膳房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唐大人做的好吃的!”老李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心有不甘的问。

“只要想吃,天天都能吃到!“高旗憨厚的笑了笑,这几日唐庖长的手艺征服了夥夫营几乎所有的人,连带著他们也被善待了起来。

“你小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捞李感慨了一句。

而在厨房内,衡牛神秘兮兮的来到正在吃饭的唐嘉棠面前,期期艾艾的,“那个,那个小唐啊!”

“怎麽了,衡牛大哥,是不是饭菜不够吃?!”这数日以来,虽然行军辛苦,可是天天和这些朴实的没什麽心计的夥夫们打交道,让唐嘉棠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容光更是焕发不已。

“那个,你先给我来!”衡牛拉著他的手,匆匆朝营地後面的丛林中走去。

唐嘉棠初时有些惊诧,可是看到丛林中搭好的火堆,还有已经清洗干净的四只山**,和神情无辜的阿合,糖秀,还有黑虎fuguodupro三个人,就弄清楚了他们的打算。

“阿牛老大,还是你牛!”长得娇小斯文仿佛女孩子一样的糖秀笑嘻嘻道。

“唐大人,俺们就指望你了,俺们听说,那个,那个四韦说过,你做的叫花**简直是天下一绝!”彪悍的黑虎fuguodupro挠挠後脑勺。

“你们这群吃货!四只山**怎麽够,再去多打四只来!!”衡牛一声令下,威严十足,转向唐嘉棠的时候又变得可怜兮兮起来,“那个,小唐啊,老哥当火头军这麽多年,从来没服过什麽人,但是吃你做的饭就是香!那个叫花**什麽的……”

“衡牛大哥,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荷叶……”

“有有!俺刚才打猎的时候看到有个池塘,里面全是荷花荷叶!”阿合喜出望外道,几乎垂涎欲滴。

“最好再挖点河泥来!”唐嘉棠不禁想起,自己在北磐国游历的时候,曾经结识的两位兄长,无论是项靖涯还是阿漠,都尤其爱吃自己做的叫花**,可是此番一别,红鸾山庄居心叵测,连阿漠大哥,也不知道是北磐国何等的贵胄人物,也许再度相见皆成仇人,这让他情不自禁有些沮丧起来。

衡牛四个人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忙不迭的处理剩下四只山**,清洗干净,连带著荷叶和河泥都送到唐嘉棠面前,眼巴巴的看著他。

唐嘉棠但笑,“你们准备的有调味吧!”

一旁阿合如捣蒜般的点头,然後忙不迭的递过几个瓶子,黑虎fuguodupro则更是夸张,葱姜蒜香菜辣椒末各准备了一小碟。唐嘉唐打开瓶子嗅了嗅,将山**内腔均匀的涂抹一层细盐、一层胡椒、又将葱姜蒜香菜和辣椒末一股脑塞入内腔,然後手技巧的一捏,那内腔壁竟然完整的闭合起来。然後,他拿了一片清洗干净的荷叶,密密匝匝的包裹起来,用叶柄扎好,同时在淤泥中加了些黏土,撒上一层细盐,然後均与的涂抹在荷叶上面,等到八只山**全部处理好,唐嘉棠才站起身来,在火堆旁边挖了一个坑,将山**埋入期间,封好土,然後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衡牛众人说,“你们帮忙把火移上去就可以了!

“好好!黑虎fuguodupro,你小子别发呆,该出力气活了!”衡牛乐呵呵的命令道。

看著他们四人围著火堆,唐嘉棠失笑,同时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淤泥,“我去洗洗手!”

莲叶细细,荷花依依,当唐嘉棠来到这片河塘的时候,才发觉水波潋滟,空气中弥漫著淡淡的荷香,让他整个人心旷神怡起来。

他不禁想起那一夜在杭州城郊外,也是湖边,自己误食了龙涎红果,而原本以为要发生的种种,却终究没有发生,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思及那一幕幕火辣,唐嘉棠不禁俯身用清凉的池水擦了擦脸,他又想起那封火辣辣的情信,想起那些思君念君的字眼,不禁有些燥热起来。

忽然身後一个炽热的怀抱,紧紧的抱住他,唐嘉棠吓了一跳,却从水中的倒影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孔,他刚要惊呼,熟稔的声音传来,“棠棠,是我!”

自从出征以来,姬睿泱便装扮成为一个寻常的小兵,终於呆在蔡默zhaishuyuan的营中,大摇大摆的下著命令,他自然知道这一路不会安静寻常,索不出现在营帐当中,更让人放出消息,说是自己已经悄然走了近路,先前往麟州城。

他不喜欢守株待兔,他比较喜欢甕中捉鳖!

一路最为要命的,便是眼睁睁看著佳人在面前,却无法相认亲昵。军营中自有一套生存规则,而姬睿泱一直深信,他的棠棠绝对可以适应,於是他才放任夥夫营和御膳坊的人明争暗斗,当然前提是不让他的宝贝受到任何损伤,而更为狡猾的深意,他倒是要看看,十日分别,他的棠棠会不会和他一样,思之念之……

炽热的唇舌彼此绞缠,以姬睿泱这般情场老手,一下子就可以感觉得到唐嘉棠的主动和热情,不禁心下益发得意起来,原来此番攻心,饱受相思之苦的不是他一个人。

不断吸吮的唇舌,彼此的手在对方背脊上磨蹭,血脉贲张的感觉,仿佛心跳如擂鼓般在彼此的耳际回荡,唐嘉棠从不知道,此刻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是如此的欣喜。分别数日,明明觉得他应该在军中,却始终未曾听到他的些微消息,更何况见到他的影踪,如今一见,才发觉原来思之念之,是如此黯然销魂的滋味。

“棠棠,这些日子苦了你呢!”姬睿泱抓住他的手,细细啄吻一阵,然後径自将他拥入怀中,径自坐在河塘边,欣赏著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色,忽然,姬睿泱温情默zhaishuyuan默zhaishuyuan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唐嘉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仿佛柔软了几分,他整个人微醺的偎依在姬睿泱怀抱中,只想这一刻安静如夕。

“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聊聊天!”姬睿泱微眯著眼,看午後的烈日灼人,脱下自己的外袍,替他们两个人一并遮挡住。

“王爷是贵人,唐某只是一个庖厨而已!”唐嘉棠不知为何,心不平起来,也仿佛只有这个男子,可以让他一向平和寡淡的心思,变得波澜起伏,他不知这种情绪究竟为何,也不知道,他们两人那样亲密的禁忌的关系,究竟能够维持多久──

但是恐怕,自己的心门,也维持不了多久了,情到浓时,方知情浓。

“我们姬家兄弟四人,我是老大,我生母乃是我父亲身边的侍妾,而老二、老三、老四的娘亲,才是姬家的当家主母。我娘生下我不久以後就过世了,是主母娘亲抚养我长大的,後来姬家揭竿而起,主母娘亲却没有看到我们兄弟建立功业,因病去世,若论身份,我也不过是小妾生的不得志的儿子而已,没什麽了不起的!”姬睿泱自我解嘲道。

“……”唐嘉唐悄然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果然这双手,也有著一层老茧,明显是常年握兵刃所致。

“棠棠,你喜欢苏州吗?”姬睿泱忽然冒出一句。

“苏州城?”唐嘉棠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有些迷惘,生在苏杭,他自然也知道苏州之美。

“若可以,我真想在苏州为你建立一个家……”将你整个人藏在其中,永远不让旁人看到,那便是我一个人的了!姬睿泱将头埋入唐嘉棠怀中,他眼睁睁看著那群鄙的夥夫,终日围绕在他的棠棠身边,让他忙来忙去,甚至今日还把他单独叫出来做什麽叫花**……天知道吃棠棠做的小灶这种待遇应该只有他一个能够享用才对的说!

“……”对於情事稚嫩的唐嘉棠哪里意识到,是王爷大人的独占欲发作,醋劲大发,心知他是在说胡话,却也情不自禁的想,若然在苏州城内开一间小馆子,把佳儿敏儿都接来……

“小唐,小唐?”远远的,衡牛的大嗓门已经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