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没说话,抬着茶盅朝着她微微一点,算作了回应。

他不禁想到昨天下午的交谈,虽是无疾而终可他的印象依旧深刻。

不管他多恶,他对家人的维护之情是真的,而他的家人朋友,看到的也只是司璋这个人,而非是马匪。

赵勋吃相很斯文,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样子赏心悦目。

顾若离拂开他的手,自己强撑着站起来,赵勋微怔,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赵勋那边却一直很安静,窗台上他静坐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倒映着。

顾若离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停下来朝他福了福:“多谢!”司璋要真的不看病,他们两个连七天的时间都不会有了。

“哦?!”赵勋容色冷峻,语调微扬,“方才霍繁篓喊的可是顾三。”

胡思乱想,她眼前突然一亮。

霍繁篓一头冷汗面色惨白,顾若离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低声道:“你没事吧?”

顾若离放下车帘,霍繁篓低声道:“一会儿若时机不对我们就往后逃,出了峡谷就是官道,他们见我们身无长物不会追来的。”

“加味左金丸。”顾若离将药给吴孝之,“对治晕车有用,先生可要?”

吴孝之立刻就道:“霍姑娘请说,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赵勋颔首,眸光里透着一丝看不透的冷意:“轻易得来的,世人总难珍惜。让他等着吧。”

要知道一张病方,一列名药大多时候是一个大夫一个医馆的立足之本,便是他也自问做不到。

千金苇茎汤合如金解毒散?顾若离心头一跳,手下意识的就按在荷包上。

“早就醒了。”赵勋面色松了一些,目光一转落在顾若离面上,“胡立的腿伤,如何了?”

赵勋微微阖上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刻他道:“此事难控,确实有些不放心。”

顾若离一路出去,军帐周围很安静,先前常来回走动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就是连周铮也看不见。走到湖边,她立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爷刚才发了话。”周铮理解胡立的心情,要是换做他恐怕还支撑不到今天,所以他语气有所缓和,“你撑也要撑七天,不准死!”

“截肢?”胡立脸色一变,他上午疼晕了,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由惊讶的看着陈陶,“什么截肢?”

就在这时,静逸的湖面传来哗啦一声。

老者皱了皱眉。

霍繁篓耸耸肩,不置可否。

共四顶军帐,两顶开着帘子,里面搭着床并不见人,而最后面的那顶却围了很多人,皆是穿着粗布麻衣打扮普通,但气质神色却个个神武精神,尤其是腰间配制的兵器,绝非普通人。

“我猜啊,他救太上皇根本不是因为忠君爱国,而是想搅浑京都的水,一宫二主,可从来没有见过的。就算将来太上皇不能再登基,应天可还有太上皇的儿子,前太子呢,到时候赵远山挥着太子这面大旗,说不定能抬一个傀儡,他自己坐江山也说不准。”

过了一刻他回来,顾若离发现他已经梳洗过了,不由凝眉道:“你用冷水洗澡的?”

顾若离不说话,她身上脏她知道,可是庆阳的水一直很稀缺,她不想给崔家的人添麻烦。

崔大娘还想说什么,崔柱摇摇头,她欲言又止的收了话头。

崔大艰难的笑着,感激的道:“多谢……多谢姑娘。”

胡大夫原名胡荽,是味中药名,还是他学医后师父赐的名字,他自问天赋不高只学了师父的三四成,若是疑难杂症他不敢确诊,但崔大这病算不得疑难杂症,他治不好也确定别人也治不好。

张麻姑就嗤笑道:“是不是二妮告诉你的。”又回头盯着吓失了神的二妮,“是不是你告诉她你爹不尝臭香?”

这样的人家,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男人没了,这个家也就散了,顾若离忽然想起来每回同安堂义诊时,顾解庆都会亲自坐诊,一坐就是一整天,看数百人写数百张方子,等到夜里收工时他已经直不起腰来了,连手臂都在颤抖。

崔大娘心里其实也犹豫,张麻姑出面一次就要收半袋谷子,她们家今年的租子都不够,若再给张麻姑半袋谷子……她又看看顾若离和霍繁篓,两个人破衣褴褛,还不如他们家。

霍繁篓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蜷缩着。

顾若离没有说话,盯着少年,眸中的寒意没有减少半分。

话落,哭声又响了起来。

刘柏山应是,可不等他说话,张丙中指着方子看着顾若离犹疑的道:“这干地黄一开就是半斤,合适吗?”他医术不行,但对草药却还算知道,干地黄用多了人会心烦,尤其是一个孩子。

这用药太大胆了,他想想后背都生出冷汗来。

刘柏山和司璋皆是愣住,看着顾若离,等她回答。

“你也是大夫?!”顾若离打量着张丙中,张丙中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算不得大夫,只是自学了一些药理,开些经方!”

顾若离点了点头,指着药方笑道:“张大夫所言不差,干地黄若用多了确有心烦之效,但你看槐书,少许心烦对他来说却有妙用!”

张丙中怔住,结结巴巴的道:“你是说槐书痴痴呆呆没有情绪波动,要是有心燥心烦的感觉,也有好处?”

“是。”顾若离将药方重新给他,“我开半斤也并非全因这个目的,而是干地黄滋阴养血,量若少了便难以收效,正如杨大夫所开的方子,虽对症,可因用药保守,槐书只好了两日,便又复发,我若不加大药量,只会和早前一样,周而复始,病情愈加严重。”

“还可以这样?”张丙中喃喃自语,惊奇的道,“这就是医书上所说的峻剂?!”

顾若离微顿,微笑道:“若有十分把握,峻剂就不再是峻剂,而只是普通的方子罢了!”

“原来如此。”张丙中宛若醍醐灌顶,双眸锃亮的看着她,点头不迭,“受教,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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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不好看,为什么没有人来讨论剧情,没啥可说的?嗯嗯嗯嗯?小心我半夜爬你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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