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此,已变得诡异,情客自然知道厉害,连连点头,怕自己会被灭口,手心里全是汗,悄声地退了下去。

姜宪坐在镜台前,在宫女捧着的首饰匣子里指了指那枚粉色碧玺芙蓉珠花。

周遭的气氛渐渐尖锐起来。

姜宪想到前世。

可一想到这件事涉及到曾经帮了她良多的曹宣,她还是道:“这件事是曹宣的主意吗”

旧时两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可那些因他的怠慢而让她倍受侮辱的日子和被砒霜毒死的痛苦却把这些旧时光击得粉身碎骨。

如果是这样,李谦突然出现在慈宁宫就能够解释得通了——曹太后也知道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所以让曹宣叫了李谦进宫,把李谦带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想让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看在李谦的相貌上答应这门亲事。

但百结胆小,遇事没有她的吩咐她就不敢多走一步,反倒是情客行事泼辣,有她不方便明说的事她更愿意交给情客去做,情客也比百结更适应宫里的生活。

姜宪不由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一次,曹太后像往常那样来拜访太皇太后,也像今天一样,和她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通话,她没有听清楚是什么意思,还是外祖母吩咐她,让她去茶房给她们沏杯茶进来。她这才知道曹太后这是要把她给打发出去。她难堪之极,想着她们又不是真的要喝茶,不仅没有去茶房给沏茶,还借口身体不舒服,给留在这里服侍的宫女留了句话就带着丁香和藤萝回了她所住的慈宁宫东三所……根本没有去茶房。

不过,这位嘉南郡主长得可真是……一般啊!

镇国公府大小姐,永安大长公主的女儿,享亲王俸禄的郡主,太皇太后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别说是曹太后了,就端给太皇太后“亲手”做的东西那也不过是站在茶房里指点宫女太监是在茶点上洒点山楂片好还是放点葡萄干好。

次年三月初十,赵翌立她为皇后,原来的宫女萧容娘因为生育有功,被立为美人。

这个时候外祖母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也会成为这深宫里熬着的人吧!

王瓒只好答应。

姜宪要他发誓:“这件事你谁也不能说,就是阿律哥哥问你,你也不能说。”

阿律哥哥是姜宪的大堂兄姜律,和王瓒同岁,两人的关系非常好。

王瓒笑道:“阿律去天津卫,这些日子不在京城。”

天津卫!

如果是前世姜宪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当过太后的姜宪却知道,天津卫是离京城最近的一级卫所,直隶于后军都督府,有兵力一万六千多人,快马加鞭,不用四个时辰就可抵达京城。而他的伯父姜镇元正好是后军都督府都督,只要拿到了兵部的兵符,就可以指挥天津卫挥兵北上。

姜宪肝儿发颤,她问王瓒:“你怎么知道阿律哥哥去了天津卫”

“我无意间听我父亲说的。”王瓒什么也不知道地道,“父亲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的。”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姜宪睁大了眼睛瞪着王瓒。

王瓒面红,道:“你,你又不是别人!”

难怪太皇太后不允许承恩伯掺和到朝廷事务中去,要挺姜家上位了。

换成了她,她也会让承恩府一旁老实呆着去。

她只好再次让王瓒发誓:“不管是阿律哥哥的去向还是我让你办的事,你谁都不能告诉,就算是外祖母也不能告诉!”

王瓒很聪明,他只是话少而已。

他立刻从姜宪的话里听出了异样的味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他神色严肃,还有点紧张。

姜宪点头,道:“你别管了。既然表舅没有告诉你,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王瓒脸色渐渐苍白。

他点了点头,意简言赅地说了句“我知道,我谁也不会告诉的”。

姜宪放下心来。

只要是王瓒答应的事,他就一定能够做到。

两人沉默地回了东暖阁。

太皇太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瓒和神色平静的姜宪,讶然地道:“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下子就晴转阴了”

姜宪身份显赫,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不屑扯谎与掩饰,但她又不愿意骗太皇太后,索性把这件事丢给了王瓒:“您问阿瓒表哥!”

太皇太后朝王瓒望去。

王瓒嘴角翕翕,半天才道:“保宁让我谁也不准告诉。”

儿戏般的回答,却让太皇太后哈哈大笑,对来陪她的太皇太妃道:“你看这两个猴儿,如今是谁也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