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跟奴才来。”一个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垂手说。

瑞宽回过头来,对我轻轻摆了摆手让我待在原地,他先低着身子往房后退去,眼见他半截身子没入房后,低下头仿佛跟谁说了句什么,又抬头示意我过去。我咽了口干沫,尽量悄无声息地移动着,至于样子好不好看,现在却是顾不得了。一点一点好不容易蹭了过去,扒着后房檐儿才看见瑞宽站在了一把梯子上,底下有两个人正牢牢地扶着。我忍不住咧了咧嘴,看来他们想得还真周到,知道我不会高来低去的功夫。转而又想到若是他们没来,我自己一个人想要下去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胡说些什么,快走吧。”赵凤初沉声回了一句,他好像很匆忙,一直在赶着佟希福走。

他一说射箭,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擦着我颊边而过的利箭,不禁怔了怔,转了头看向一旁正跟着我傻笑的小六,“你们那个兰儿姐姐箭射很好吗?”小六大大地点了点头,“是呀,师傅都说她好厉害的,那天就是兰姐姐送你回来的。”我心里一悸。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现在的样子和我印象中的那个身份低微却有些傲骨的赵凤初好像大不相同了。不过转念一想,连我自个儿也跟当初不一样了,就更别提这些跟皇亲贵戚有着盘根错节关系的人了,只不过,他到底是谁呢,或者说,他属于谁……

对面的胤祥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青衣人又说:“所以暂借您的福晋一用,只要在下确定自己和一班兄弟无恙……”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不等我反应,他抬头一字一顿地说,“定当完璧归赵……在下并无意去为难一个女人。”

胤祥冲我安慰地勉强一笑,“来,快起来,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我点了点头,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而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胤祥迅速地站起身来,伸了手就要拉我起来。

这时才看到马车后侧站了数个侍卫,我脸大红,刚要挣扎,突然发现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都是胤祥的贴身侍卫。一怔,胤祥已把我妥当地放入车厢,“好好坐着,唔?”他笑着说完就放下了帘子。

“哧——”我低笑了出来,轻声说,“原来如此,那我一会儿表达给你看。”

“这位是……”借了个空,茗蕙把目光转向我笑问了一句,她看起来一副根本就不认识我的样子。

“对了,宁姐姐,我跟你说啊,一会儿你见了她,一定会吃惊的。”刚转过假山,瑞喜略偏了头对我笑说。

李德全忙得又打了个千儿,“那奴才真是生受了。”他客气了两句,就回身恭敬地跟我说,“那您请跟我来吧。”

“明晖,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去……”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又生硬地打住,随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康熙微微一笑,温和地说:“朕也是念你一番真情,你只要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就好。”我伏在地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胤祥。”他又唤了一声。

“哼哼。”康熙皇帝在一旁轻笑了两声。我一凛,又忙低了头。倒是胤祥向前跨了两步,躬身打了一个千儿,笑嘻嘻地叫了声:“皇阿玛吉祥。”

“哦——”康熙长长地应了一声。屋里又安静了下来,那种沉默的压力,恍如浸透了水的沙袋一样压在我的心上,手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我只能用力握紧了拳头。

我解了斗篷放过一边儿,顺势坐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今儿一天经历的惊险和意外,比我这之前三年的总和还要多得多。每当我以为我已经明白了什么的时候,就会又有一个变数冲了出来,冲我龇牙咧嘴地咆哮。只觉得头痛欲裂,“呼——”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帐子边缘垂下来了点点流苏,正随着室内的空气微微飘动着,红艳的牡丹绣在帐顶,不禁让我想起了上次皇帝送的那件福晋行头,也是这样的大红牡丹。

就这样,一切仿佛如昔日重现,我又坐在这一片黑暗中,被带向另一处黑暗,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被迫感受着心被恐惧一点点蚕食的痛苦……

“哼。”十四阿哥轻嗤了声,“佟希福,去。”

秦顺儿一顿,虽知不妥,但现在也没了法子,只听他转身说:“德大人,要查就快吧,这姑娘的身子可受不得风。”

我微微地一哆嗦,忍不住抬了头去看他,原来我没猜错,果然是他……

胤祥哈哈一笑,道:“估计火盆子早升好了,那快进去吧。刚才已经让下人去备酒了,咱们兄弟要痛饮一场,一来许久未曾一起乐和了,二来全当给八哥接风洗尘了,请……”

十爷一咧嘴,“那是,九哥是神仙,两杯水就能顶一天,咱可没那本事儿。”

“不会。”十爷回了一句,“前儿保胜不是来回说,胤祥那小子最近净往这边儿跑,我估摸着他和老四也在打绿营的主意,好在那儿有咱们的人,他们……”我竖起了耳朵,绿营?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