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阳又说了一遍,“松开我,木荒。”

他看到我时容光焕,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他的视线在殿下跪着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后,脸色又变得极为复杂。

她飘忽的眼神终于落定,似乎有了某种决断,毅然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帮助他成功。”说完大步朝阳光升起的方向走去,背影在身后拖拽了很长的一道黑色条带。

我耐不住性子问道:“你是不是有事?”

他朝我礼貌地点头微笑,一切在我眼中都沦为符号,失去了任何意义。

“你不是最看不上我,怎么也要和我挤一间帐篷?”

于是戏弄之心顿时涌了上来,故意地把身子往段飞扬的怀抱里缩了缩。段飞扬刚才吃了个闭门羹,见我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便又欣喜不知所以了,抱着我与章箫雪擦肩而过。我在他的怀里冲着章箫雪冷冷地一笑,她却也对我笑了笑,让我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直到上了马车,段飞扬把绑在我手上的绣帕解开。刚一解开我伸手便给了他一巴掌,他被打晕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抱着手炉暖和了半天,身子终于缓过来。而心中担心骆阳,决定亲自去探个究竟,没想到刚打开门就被侍卫拦在门口。任我说破了嘴皮,他们也不肯放我出去。

他仍是紧紧拽着我,嘴唇贴近我的耳垂说:“我的腰牌?”

我情商虽不高,但在em好歹跟了他摸爬滚打多年,这话外之音还是很容易便听懂了。于是不等他把话挑明,我便说道:“你的王牌指的是我吗?”

我狠狠地瞪着她,“我会记住你给我的,下次我一定加倍奉还。”

他笑了笑,终于放开我,“好啊,你今天来又有什么正事?”

“那么你扣留骆阳又有什么用呢?他对你要对付侯景来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我趁着他情绪低落,逻辑还不是很清晰,顺口问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你的生辰是何时?”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觉得太子怎么样?”

我更加放缓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深怕打扰了他美好的梦境,在他身旁的床边坐了下来。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落下去触碰这近似在眼前,却其实相隔千山万水的人。

我试图再打探一下骆阳的下落,却不料还没等我开口,他便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我的肩上装作一副不想说任何话的样子,我看此情景只能缄口不言。

她不可思议地说道:“姑娘难道忘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拜谁所赐?公子舍命相救,姑娘居然想念的人是骆阳!”

楼清辰撤去了尖锐的银钗,任由我如行尸走肉一般地挪动。在挪了几步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是我亲手断送了骆阳的生命,撕心裂肺的疼痛冲击着我的大脑。我浑身突然充满了力气,急跑向连心。

之后便是段飞扬撕裂般的喊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连心搀着我不放心地说道:“你坐到那边的石头上歇一会儿,要是不舒服马上叫我。”

我叫出了声,段飞扬和我挨得最近,连忙朝我跑了过来。连心和骆阳听到声音也返回来。

我说:“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或许回到现实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我心中压抑不住的幸福渐渐涌了上来,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自己爱的人,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我要的仅此而已。

我回头看看他,看他好像是自言自语,于是摇摇头不知所云的出去了。

肆无忌惮地凝视自己爱的人就像在冬日的午后喝一杯冬之约咖啡,入口虽苦,然而混合着阳光慢慢体味就会越来越甜。虽然我们隔着咫尺的空间凝望,然而实际却是隔着浩瀚的时间。

她突然变小鸟依人状,“我不好意思,反正你也脸皮厚,你只要叫一声他们听到了自然会跑出来,看看是不是杀猪了。”

我仿佛能够想象到章箫雪褪去骄傲,满脸忧伤的神情。原来每一个人都是残忍的,只不过每个人选择残忍的对象不同,也因此忘记了自己忍受爱的人对自己残忍的同时,自己也对爱自己的人更加残忍。

同样是炎热的夏季,此时此刻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阳光热烈的照射。

下山虽然比上山容易,但我相较于下山来说更喜欢上山,或许是因为上山是憧憬希望的过程,只要还没到山顶,就可以一直向往‘一览众山小’。然而下山则是希望实现或是破灭之后的消化,等待在前方的只是走过一遍的艰难险阻。耀眼的阳光倾泻在他峻拔的背脊,温暖晕黄的视觉效应,让人有一种想要拥抱的冲动。

我忍住的眼泪憋红了眼圈,却一直在眼睛里打转。他似乎也在隐忍,拽着我的手很用力,弄得我很疼。

经她提醒我才想起还有比赛这一档子事,不过看着她兴奋难掩的表情也知道肯定是骆阳赢了,“说吧,卖关子可不是好习惯。”

他说:“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她是咬着牙出的声音,“木荒你不要太过分了。”

一口气说完忍着最后几步疼痛快步走到行李箱前,翻出自己备用的鞋子,灰溜溜地随便进了一间搭好的帐篷。

连心如释重负地看了骆阳一眼,转过来对我笑着说:“你就臭美吧。”

他似笑非笑地注视了我良久,突然又变得十分正经地说:“你凭什么让我对连心一心一意,我该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你不还是一样躲在这里等着我来找你?”

他刚拿到私人飞机的驾照,手痒痒地很想试一试,但最后还是找了专人来开。美其名曰怕我担惊受怕,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我被他困在车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段飞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昨夜因为没睡好,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竟然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马车咯噔一下停下来,我猛地惊醒了。段飞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到我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他没有丝毫尴尬,继续看着我。

我根本不敢看她,总觉得对不起她似的,“噢,对了,我都忘记了,你是这次选出的天下第一美人,本来安排一次特别的活动,但我想你应该不会有兴趣,所以我现在就和花姨去说,把之后的一切都取消了。”说完匆匆绕过她,像没看到骆阳一样径直往前走。

我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突然一种无以言明的愤怒充斥了我的大脑,于是我返回去冲着他大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刚才还那样对我?”

此时连心也走过来扶起骆阳,我扶着段飞扬走过他们身边时,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红花油递给了连心,“你知道这是什么,给他擦上吧。”说完不管段飞扬瞬间僵化的身体,迅地拽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