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反了!她娶得侍郎!最后是她被压着!她的奴婢!最后反倒是她被数落!金晚玉觉得,她真是将自己的誓言遗忘的太久太久了!

金晚玉眨眨眼,看看小菊,又看看秦顺,很天真的问:“你一直在等我回来?”

金晚玉似乎不为所动,赵子然神色微动,直接说出了第三个疑点:“之后我去了金府,秦太医拦着我,他说……你受伤后牵动了旧伤……旧伤,是在八年前……”

赵子然拿起酒壶,似乎是看了看她的手,没有给她倒酒,而是给自己满上了,什么也没说,先豪迈的饮了一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弯了弯唇角,缓缓道:“想起第一次与你喝酒,真是好笑。”

那晚他意志坚定的要与她同房,她竟然要他睡地板!他严词拒绝,她居然哭了。

一席话说得赵月华脸都绿了,最终大家还是一起和谐的商讨应对灾情之事。

“三爹。母亲是个特别的女子,可固然是这样,以你们的身家,难道会找不到更好的女子?为何……为何你们最后都会放弃一切,甘愿在丞相府陪着母亲?”

燃好了香,秦舜走到床榻边。金晚玉已经熟睡,两只嫩生生的胳膊露在外面,身上盖着薄薄的冰蚕丝被。秦舜轻轻握住她的一只胳膊,睡梦中的人忽然咂咂嘴,然后又睡了过去。

连小菊都看了过来,她抱着一堆从地上拾起来的书噔噔噔跑过来,她是金晚玉的贴身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对金晚玉的藏品,简直是如数家珍:“四公主,您说您找什么?”

等?秦舜笑了,却带着大大的讽刺:“只怕赵大人等不到了。哦,是在下没有说清楚,玉儿身体不适,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旧疾犯了。”

她又拽拽金晚玉:“游水很好玩的!我给你做比基尼!”

君倾的脸色已经极度不好,秦舜的这一番话,就是将他的一番赤城踩在了脚底下!什么身份地位,什么皇子公主!他不在乎!可他不在乎又怎么样?他在乎的人根本不在乎他!

然后,依旧举着西瓜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君倾顺利成章的爆发了。

秦舜为她穿衣服穿的十分坐怀不乱,连为她束腰的时候,还能一本正经的说:“来,吸气,收腹……”金晚玉已经不似第一天那么尴尬的手足无措了,如今的她一丝尴尬都没有,甚至还开始有些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来。

秦舜低着头,手上都沾着面粉,他将少许面粉铺在案板上,将饧好的发面团放在上面揉一揉,擀成miànpí,取一半熟面撒在三分之二miànpí上,三分之一miànpí折回盖上,再对折成三层,将miànpí两头压死如此往复三四次,余下几次刷芝麻油。这样有趣的手法令金晚玉大开眼界,人也不自觉的蹭了过来:“真的是千层呢!”

大大的院子已经将盆栽都搬开,腾出了一个更大的位子,比赛席位一字排开,比的就是在规定时间内谁能包出最多最好的粽子!

似乎等的就是一个开头,梁青话锋一转:“可是你和秦舜也一样啊!”

三个女人相互看了看,蹭光拔亮的小眼神统统汇聚成了三个字:好多钱!好多钱!

金吕担心:“可玉儿究竟忘记了多少?还有没有机会恢复?那她的手又该如何?”

金晚玉也不客气,任由小菊和秦舜将她扶到首座上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站着的赵丞相:“赵丞相在朝中,与家母是同僚,下了朝,进了相府,也是玉儿的长辈,玉儿敬丞相是长辈,所以好言相劝一句。母亲是领了皇命在相府安心休养身子,所以操劳了赵丞相,若是丞相几分惊动扰了母亲的休养,届时母亲无力为陛下分忧,赵丞相难不成乐见其成?还是说丞相本就打了这份心思?”

君蕴赶忙点头,两人一起又回了屋里。可是,这一头的情况并不大乐观。金华拉着君蕴凑到床榻边上,皱眉道:“二哥,玉儿现在怎么样?”

“找!”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家丁们纷纷一颤,立即更加卖力的寻找。秦舜吼完,便继续抿着唇,沉着脸,一处一处的仔细寻找。金殊找了找,忽然顿住:“这燕回山,不是玉儿的师父曾经居住过的深山?”

君蕴的一席话令周围瞬间一片死寂。金华和金殊的目光都十分震惊,将君蕴护在身后的金华更是一卡一卡的转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玉儿、玉儿的手,怎么就废了?”

秦舜忽然觉得喉头一涩,也收回了目光,细心地去检查她的伤处,忍了许久,还是说了一句:“别动不动就将死字挂在嘴上。”

秦舜冷冷的甩开她,眼看着就要迈步出去。

今日是与君倾相交的好友一起玩“步打”。所谓步打,便是以木头制成的月杖勾留木球,带球进入对方的球门。从前只是皇宫中公主皇子喜欢的游戏,近几年流传出宫外,也成了民间的喜好。君蕴早已经玩儿疯了,和一群孩子举着炮仗扬言要什么“双响炮”,去个好兆头。君蕴身边的小宫女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看着两边即将开赛,手里的小手绢都快拽烂了!原来宫外的玩意真的这么好玩!

秦舜整个人一怔,脸色变得比金晚玉刚才那个样子还要难看。他动作有些迟缓的握住桌子上的茶杯,越握越紧。

金晚玉笑意不减:“夫妻间本就应当坦诚相待,无所隐瞒。青儿姑娘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阿舜紧张姑娘,我金晚玉自然也不会怠慢姑娘。啊,姑娘的手还是放松些,再紧一点,我夫君就该被姑娘勒死了。”

这一次,的确是她错了。

金晚玉沉默的看了君蕴一眼,点点头,然后又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金苑和赵月华都是女帝的左右手,她在位期间,这两位卿家为她省了不少事,人家已经对自己的孩子这样痛下毒手,若是再为难,只怕会弄成僵局。是以女帝非但没有震怒,反倒安慰了几句,权当做是小孩子间的争执,还责怪丞相下手太重。

两个丫头苦命的去追自己家主子,小菊则是抱了一堆xiǎojiě要的东西回了相府。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相府有自己的冰窖,小菊盘算着得多搬些冰出来解暑。

“我胡言乱语?”秦舜笑出了声,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抢在金晚玉开口之前,他语气渐冷:“那我告诉你,无论是我胡言乱语还是胡作非为,今日喜事已成定局!玉儿不是向来都不爱搭理这些朝政之事?那今日嫁娶,关你何事!?”

金晚玉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声音干涩:“你……你……”

两人第一次这样大方的坦诚相见,金晚玉几乎是本能的扑上去抱住了作势离开的秦舜。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他今晚的不寻常。从他身后抱住他,金晚玉尽可能的让自己温柔些,再温柔些!

粉嫩的唇犹如一只鲜嫩欲滴的粉色蜜桃,吹弹可破的小脸白里透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睁得圆圆的看着她,秦舜只觉得身体里头有阵阵热流,通通涌向身下,那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小兄弟立刻有了反应!秦舜深深看了金晚玉一眼,忽的将她扛上肩头,大步流星的就朝卧房走!

君蕴看他沉默,也有些忍不住了:“哎,你刚才说琼花山庄的事情还会发生,是真的假的啊!老子不想再死一遍啊!”

此刻的秦舜恨不得拿个凿子把她的脑袋凿开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他一把把她抱到怀里:“金晚玉,没有人说过你是废物!谁若是敢说,我便用一百种毒毒死他!我知道你想帮君蕴,我知道此刻的事情你也是措手不及;我知道你很想救君倾,我知道看到他为你受伤你很难过!”他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语气带上些自嘲:“可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险些被刺客伤到的那一刻,我是什么感觉?”

金晚玉站在女尸躺过的地方,皱眉沉思——那君蕴是如何到这里来的?若是被人引过来,那人为何要引君蕴?若是君蕴自己过来……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在陛下设宴的前一刻来到这么一个冷僻的宫殿?

秦舜:╯‵□′╯︵┻━┻%&#……%^&%^$%^^##

“我来送饭啊!”金晚玉天真道,招一招手,小菊果然领进了八个仆人,每人手中都拎着一只大大的食盒,依次进门,站成一排。金晚玉兴高采烈的拉着秦舜:“你看你看,我叫厨房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你这几日我都看不到人,我就来找你啦!”

“一定有事!”金晚玉更加笃定。

不能宠?!金晚玉睁着熊猫眼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小菊在金晚玉的勃然大怒中提出了一个十分有钻研性的可能:“小姐,也许是姑爷新官上任,要与同僚们……”先把酒言欢一顿?

秦舜心中忽然一动。

“啪!”

金晚玉睡相极差,一个翻身就将被子压在了身下,秦舜挑眉看了看她,笑着摇摇头,又为她掩好被子,谁料金晚玉又一个翻身,一把抱住了秦舜的胳膊,在中喃喃道:“子然……”

女帝霍然起身:“何事惊慌!?”

金晚玉一激动:“他又来告我的状?!”

金晚玉的心情变得不大好,郁郁沉沉的回了房,秦舜一路跟着,进了房间,还十分自觉地关上了房门。金晚玉一屁股坐到坐榻上,秦舜跟着坐在边上的位置,等着她问话。果然,不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金晚玉闷闷的声音:“你真的要入朝为官?”

秦舜的脸色已经在她的解释下渐渐恢复过来,甚至又恢复到往日温柔含笑的模样。金晚玉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确,坐在秦舜身边,一时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秦舜沉默的看着金晚玉跑了出去,深邃的目光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黯了下去,他刚刚行至床榻边,猛然想起她不喜与他同床,遂又走到桌边,带着满身疲倦坐了下来……

秦舜瞥了过来,放下酒杯,望了望君娆,挑眉道:“这就是你不愿意来的原因?”

秦舜点头:“唔,我会努力懂一懂。”

小菊和随行的护卫也是在这时候赶了上来。方才马车受惊的时候小菊已经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在护卫的带领下追上来,看见金晚玉没事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猛地扎进一个脏兮兮的怀抱,金晚玉立马哇哇叫了起来,小菊在一旁恐慌的拉着君倾,却被一个冷眼冻了回来。

闻声而来的金华和君蕴正要冲过来,却被站在一边的秦舜拦下来。金晚玉起先是挣扎,最后干脆破口大骂,君倾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直到怀里的小女人快要没有力气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人,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东西一抛,小菊本能的接过。

金晚玉好不容易逃出虎口,抬脚就要踹,可君倾却率先退了一步,那张邋遢的俊脸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是啊金晚玉,老子就是无法无天!这不是你说的嘛!人生处处有禁锢,不如自挂东南枝!有本事就让自己的手好起来,到时候要打要杀,小爷陪你!”他说着说着,松了一口气一般的huódònghuódòng手腕:“不过话说回来,这趟出去,才晓得外面的姑娘比你好的多了去了!你要真老是来找我麻烦,我指不定没那个空呢!这药我也不知管不管用,不过你死马当活马医了,随便用用吧,不说了,我回了!”

话毕,他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随意摆摆手,又带着那一身风尘,匆匆离去。只是那个离去的背影,挺拔坚韧,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去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