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一个疑点,打量了一下金晚玉的神态,继续说第二个:“八年前我身受重伤,可后来我痊愈以后回到国子监,你已经离开,我曾问过四公主……她说……她说自那日我们沐休后,你再也没有去过国子监……我曾想再去一次燕回山……可……”

这片湖金晚玉不晓得,可是看着这个延伸到湖中央的湖心亭,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家院子的水晶亭。她自从受伤之后就疲软的很,像个小赖皮一样,吃过午饭必定会到水晶亭歇息一番,那时候,秦舜就在她身后,让她靠着,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觉得安心。

如今,他是大周太医署的太医令,早出晚归,每每回到相府,都让他有回到家中的温暖之感,只是一想到那个十分不配合的某人,他心中就无限抑郁。

朝堂之上,金苑神色清冷,出语缓沉:“赵相在哪里寻得的证据,本座实在不知,对于tānwū一事,也是子虚乌有之事,然则无论赵相要如何追求,眼下应当先将灾情解决。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万事当以民为先,待灾情稳定后,赵相要如何请命调查本座,本座配合就是。”

“三爹。”金晚玉忽然淡淡的叫了她一声。不知为什么,苏卿觉得今日的女儿,看起来有些陌生。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秦舜在亭子里坐了很久,最后还是默默地起身去为她取香。

藏品?!

赵子然的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也硬了些:“子然今日是专程前来道谢,既然金xiǎojiě午睡未醒,子然可以等。”

回应她的,是一张张茫然的脸。君蕴瞧了瞧一向最拥护她的金晚玉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有些不高兴:“怎么了嘛……”

金晚玉背脊一僵,仿佛快要支持不住,人就要倒了下去。♀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揽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令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站立。秦舜将金晚玉不动声色的扶好,转而对君倾凉凉道:“三皇子体恤下臣,顾念儿时情谊,纡尊降贵想要相伴照料玉儿,无可厚非。然身份地位悬殊,玉儿无福享受,秦舜带玉儿领了三皇子的心意,也希望三皇子凡事三思而行。”

秦舜笑意不减,把手移开了,令她更加清晰的看到伤处,笑着摇头:“不要紧,自己磕的。来,吃吧。”他一边说,举着西瓜的手一边朝着她的嘴边递,金晚玉只顾着看他的伤了,西瓜到了嘴边,下意识的就咬了一口,似乎被西瓜的冰凉可口吸引了,她就着他的手又要了一口,一口再一口!

秦舜驾轻就熟的将她的衣柜的门一扇扇打开,扫一扫里面的衣裳,然后修长的手指拎出一件来,金晚玉被服侍惯了,乖乖地坐在那里。

小菊已经被秦舜遣走,陡然的单独相处,令金晚玉有些不自在,可渐渐地,她看着秦舜一丝不苟的做着千层桂花糕,越看越认真,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金苑与三位夫君坐在凉亭中,看着小辈们一片呼声,都是嘴角含笑。

金晚玉认真的看了看梁青,旋即笑了:“大哥大嫂真是恩爱!”

小菊也连连点头:“小小小、xiǎojiě啊,不如把咱们下人房也翻修吧!”

刘熙宁没有再多说有关金晚玉的病情:“秦大人贴身照料金xiǎojiě,金xiǎojiě的病情,只怕没有人比秦大人更加清楚。下官毕竟为外臣,身为男子,照料起来终究会多有不便……”

赵月华此生最不待见之人就是金苑,定位奸佞之臣的,也是金苑。此番见到与金苑极其相似的金晚玉,更是不肯退让半步:“看来金xiǎojiě也是身体抱恙了,这可真是不巧,母亲女儿一并抱恙,难不成是金府里头的风水不好?”

金华胡乱的搅着衣角:“我……我们先去看看玉儿吧。”

“二少爷!这燕回山太过险峻神秘,若是再找下去,天色渐晚,会有危险!”

君蕴哭丧着脸揉着自己的肩膀接过刚才的话:“我怎么知道,要不是马房的下人慌慌张张撞到我,我也不知道玉儿骑马冲出去了嘛!咦……她的手不是废了吗!?已经可以骑马了?”

“你可以叫我过来的。”秦舜走到金晚玉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她的膝盖,声音有些低沉。见身边的人没有反应,他顺着她美好的身躯望了上去。金晚玉垂着眼,手里还捧着他刚才递给她的杯子,笑容淡淡的:“恩,早知道便请你过来了,她们两个险些把我折腾死。”

秦舜脸色比金殊更加不好看,转身就要出门,青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你要去哪!”

丹阳城外十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今日镇上可谓是十分热闹,君蕴像疯了一样举着两串炮仗飞奔,后头跟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作势要点燃炮仗。君倾早已经摩拳擦掌的拿着月杖做好准备,双方连队人马已经就位,君倾冲坐在一边的金晚玉眨了眨眼睛,金晚玉则笑得东倒西歪。

“要走便走!没人留你!”金晚玉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出了房门。

秦舜的确从未提及过。

金晚玉渐渐开始明白了什么。也许,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得知赵子然娶君娆后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他那么义无反顾的坦白,甚至语气凉薄的刺激自己,也许是在跟自己赌。可是她让他失望了。她身为他的妻子竟然为赵子然伤心难过,真的是她心里太过在意赵子然,还是因为秦舜从始至终的包容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对他无下限的无理取闹?

“不!”金晚玉立马摇头,“你这样……很好。”她说的诚恳,君蕴又是一笑:“玉儿,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而是要放眼将来。从前我在宫里的时候,总是听说你和你那位夫君的趣事,原本以为到了丞相府,日子会过的开心一些,可来了相府这么多日,我才晓得你和你那位夫君闹了不愉快。”她顿了顿,试探道:“玉儿,你心里,还在记挂着赵子然成亲的事情?”

于是,大祸就这样闯下了。金苑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将金晚玉捆着带入了皇宫,在陛下还没来得及震怒以前,当着女帝的面给金晚玉上了三十大板。九岁的女孩子,哪怕身手再好,这三十大板下去,也奄奄一息。

陪嫁丫头也很心酸:“还说呢!我们公主都说四xiǎojiě最会耍乐子!丹阳城里里外外,相府上上下下,无论什么四xiǎojiě都能玩的风生水起,可来了相府这么多日,我连面都没见着几面嘛!骗子!”到底年纪小,陪嫁出来还是多了几分孩童心性,原本以为可以开开眼界,谁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金晚玉猛地抬头,目光中带着讶异与愤怒,她呼吸急促起来:“你……你胡言乱语!”

君娆抬起头,那骄傲得意的目光终于让金晚玉再无力还击。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君薇,又看了看君娆。趁着君薇与其他女眷寒暄之时,君娆上前一步走到了金晚玉面前,语态得意:“怎么样,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最终却归了我。呵,金晚玉,你输了!”

他起身就要下床,却闻得一声柔柔的“阿舜”,身后就贴上来一个软软的身子。

秦舜这回也顾不得什么琴不琴了,伸手就将怀里张牙舞爪的小女人紧紧禁锢住,将她抵向自己,实在没有忍住,他轻轻贴上那张粉嫩的唇。微微贴了贴就放开,面前的小女人却已经红了脸。

秦舜微微皱眉。如今这个形势……也许真的有转机也说不定。

秦舜的暴怒罕见而突然,金晚玉有些愣愣的安静下来,却因为用力过猛,抽抽搭搭的看着秦舜。

元极殿在山庄正中央,当时发现陈尸的宫殿,是离玄武殿最近的。而玄武殿当时住下的是皇子公主们,可是死掉的宫女只是浣衣局的一个小宫女,是无论如何都与君蕴扯不上关系的。

从小菊忽然出现的那一刻,正直火热的两个人都犹如被一盆冷水倾盆而下,火热的气息在一瞬间连带着空气都结了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就在这时,金晚玉睁着大大的眼睛,纯真无邪道:“变软了诶……”

刘青连连点头,这下场面真的缓和起来,秦舜将她拉到身边,为她将脸上的丝拨开,微笑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殊眼观鼻鼻观心:“没事。”

小菊是个忠仆,所谓忠仆,就是要急小姐所急,忧小姐所忧!看着金晚玉日日没精打采呵欠连天,小菊再次给出了自己作为一个忠仆的看法:“小姐,您可不能让姑爷牵着鼻子走啊!这相府终究还是得有您当家呢!这男子不能宠!越宠越没边!”

月亮被咆哮着缩进了云里,几颗稀散的星星也怏怏的没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