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顿时大怒,单手撑地一跃而起,还未开口,已经被金晚玉堵了回去,娇小的女子不卑不亢的站在他面前,抬着下巴,严词厉色道:“怎么?生气了?当我金府的下人就是这样,打要打得骂要骂得,哼,一把银票扔出去不直到有多少奴才愿意进我相府,三皇子何必要自降身份和那些奴才相提并论?看,我不过一脚而已,你青筋都爆出来了,这要是真的让你做下人,你不是得羞愤而死吗?”

金晚玉坐在中间,秦舜和君倾一左一右。水晶桌上摆了大大一盘的冰镇西瓜,金华和君蕴坐在三人对面,一人一口稀里哗啦的吃着。小菊站在金晚玉身后,一会看看君倾,一会儿看看秦舜,再看看自家xiǎojiě,她忧愁且惶恐的小脸上滋生出了一丝看好戏的心态——其实人生还没有这么绝望啊,若是xiǎojiě不需要她了,她要不要到三夫人房里去伺候?说不定每日还能看戏,几多欢乐!

金晚玉一夜好眠。自从她醒过来后,几乎是“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个人是秦舜,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秦舜”的状态。所以这一日她睁开眼,眼前陡然出现的是小菊夸张的大笑脸,她先是一惊,然后是一惑,具体表现为——“你吓死我了!咦……秦舜呢?”

金晚玉笑得前俯后仰,一脑门撞上了金华的脑袋,两人痛呼一声,下一刻,秦舜已经将金晚玉护住,连君蕴都提着裙子在金晚玉身边关切慰问。金华发飙了:“君蕴!老子才是你相公啊!”

金晚玉午睡过后精神抖擞,甩着两只大萝卜飞脚下生风奔到后院。临近黄昏,日头已经不再毒辣,按照君蕴的建议,相府的后院挂起了好多漂亮的花灯。绕着水晶凉亭一周摆满了短短的蜡烛,还摆成了许多字形,看着极其好看!

忽的和从前完全不对盘的rénmiàn面相对,有着记忆的梁青显得更加不自在。

虽然她身为公主的陪嫁的确不少,可那都是明面上的财产,都在账簿子上头一笔一划的记得清清楚楚,若是乱花,指不定又落下个挥霍无度的罪名,所以,这个小金库,就必须得开了!

“金xiǎojiě的双手曾受过重伤,又以右手的伤更为严重,此后休养,应当是用了什么奇药,续骨生筋。只是毕竟没有休养完善,此番再次伤筋动骨只怕……”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将蠢蠢欲动的护卫们硬生生的给镇住:“赵丞相好威风啊。”声音清脆,可细细听起来,还是多了几分虚弱。

身后有动静,两人循声望去,金吕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梁青猛地站起来,一副拔腿就想跑的样子,金吕眼疾手快,几步上前就将人搂在怀里,冲君蕴点点头,便带着人离开。

如果下雨,那就更危险了!

秦舜垂下眼:“是。”

小菊和君蕴这才缓过来。一个眼睛红红的,一个面露难色。秦舜的脸色更加不好。

“赵子然!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要做给谁看?你不是要秉承母志吗!你不是要身济苍生吗!你不是立志要惩恶锄奸吗!?你不是很伟大很了不起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乞丐!不,不对,就算是乞丐,也在每日每日的求生,努力的让自己过好日子!你连乞丐都不如!”她狠狠丢开他,可手上用力过猛,手臂猛地一震抽痛!金晚玉咬着唇,知道是老毛病又犯了。可再看赵子然,他被她撒开手,整个人又撞上了身后的墙壁,便继续闭着眼睛靠着墙壁,浑浑噩噩的模样。

金殊适时地插了一句话:“三爹,玉儿这几日,其实是与三皇子一同游玩,三皇子这个人三爹必定也清楚,贪玩方面比起玉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四公主也一同前去了,像来只是一时贪玩,毕竟日头毒辣,他们玩累了自然会回来。都不是小孩子了,大家都有分寸的。”

迎面一个家奴慌慌张张奔过来,一脸的惊恐:“不好了!四xiǎojiě……四公主和小菊……她……她们……”

此刻,金晚玉端坐上首,面容含笑,语态温善:“我从前也听阿舜提及过青儿姑娘,青儿姑娘在阿舜眼里就像自己的亲mèimèi,如今既然来了丞相府,我们就没有亏待的理由。来人啊,为青儿姑娘准备最好的客房,姑娘长途跋涉,不如先好好休息一番,有什么旧情,来日再叙。”

金晚玉顿时陷入了罪不可恕的深渊……她……似乎要开始忏悔了!

伪君蕴噗嗤一笑,灿若明阳:“玉儿,你我现在是一家人,从前是你照顾我,可如今,按照辈分来,我可是你的三嫂嫂呀,哪有嫂嫂进门了还要小姑子来照顾?”

金晚玉到来以前,因着大公主低调,二公主沉稳,四公主懦弱,又因着女帝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的皇子有些压制,所以君娆是国子监里头最为吃香的小公主,一直独领风骚,不可一世的傲娇性子养的十分精贵。

两个丫头苦兮兮的对望一眼,点头称诺,苦命的追了上去。

两人僵持许久,金晚玉忽然转过身,那张原本粉嫩的小脸此刻只有苍白之色,淡淡的看不到表情,她仰着头与秦舜对视,一字一顿道:“我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薇微微一笑:“今日是两位mèimèi的大喜之日,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替你们能找到良人开心。”她招招手,有宫人捧上两座送子观音,君薇笑意不减:“左右丞相是我大周栋梁,两家的公子更是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男儿,待你们成亲之后,要好好相处,也是为日后你们的夫君对大周尽力而尽一份心,可懂?”

已经进入夏日,金晚玉着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胸口开的极低,薄薄的蚕丝织成的外衫不堪一击,碎落一地,秦舜红着眼睛,一把扯开了她的裙子,连前戏都没有就挤了进来!金晚玉大声呼痛,可秦舜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越吻越重,越撞越狠!

秦舜心情极好:“怎么玉儿没有听说过‘姑爷三十二个赞’的故事?”

君蕴坦然:“我说再死一次啊!”

“现在在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是啊,我就是个废物那又怎么样!我不能文不能武,我上不了马拿不了枪,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过来了!为什么要这样看不起我!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帮不了君蕴也救不了君倾,都是因为我是个废物!要我拿命去抵吗!要我死了才好嘛!?”

少顷,一个比之前可怕十倍的咆哮声猛然响起:“金晚玉我要杀了你!”

“姑爷!不好了!宫里有急诏!”小菊的声音由远及近,床上的两个人都是一怔!

刘熙宁似乎永远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眼眸半垂,凉凉道:“金小姐好气魄,不过,太医署终究是九卿之所,金小姐即便身份显贵,却非朝廷命官,即便要作威作福,这里,只怕也不是十分合适。今日之事,是下官管教无方,若是金小姐大度,不作追问,下官感激不尽,若是金小姐不愿罢休,刘青便交给小姐处置,下官同样给小姐赔不是。”

金殊笑着摇头:“你来找二哥玩,也是一样。”

秦舜道:“喔……原本想劝你早起,可一直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所以躺下来边睡边想。”

三个时辰之后……金晚玉就飙了!

秦舜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哭的惨兮兮的金晚玉趴在地上撩起床单对着床底喊:“秦舜你快出来呀……快出来呀……

她正欲上前一步,秦舜的身子却一歪,下一刻,金晚玉已经笑眯眯的站在了君娆面前,君娆的笑意猛地僵在脸上,没好气道:“本公主与秦太医讲话,你竟敢如此无礼!”

她放开秦舜:“你去吧,我……我等你回来……”话还没说完说完,整个人已经被秦舜一把揽过去。

金晚玉皱了皱眉头,有四处看了看,眉头皱的更深。秦舜顺着她目光停顿的方向望过去,见到的是静静欣赏舞姿的赵子然,秦舜的目光微微冷下来,看了看身边沉默的小女人,将目光移开了。

原本向三爹苏卿哭鼻子卖萌耍宝求庇护已经是金晚玉满级的技能了,可不止为何,听着三爹温柔的安慰,竟真让她觉着了几分委屈,而且是她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委屈。金晚玉钻进苏卿怀里:“三爹,秦舜他要做官了。”

“小菊!送公主!”金晚玉已然下令,小菊得令,机灵的上前将君娆抱抱扯扯的带出了朱雀殿:“三公主!女帝颁了旨意,我家姑爷定然要如期上任,若届时隐者身子不适未能上任,被女帝怪罪了可就不好了呀!”

秦舜有些意外的望了望金晚玉,她的目光有些闪躲,最后干脆瞥到一边,紧接着,她说出了令秦舜更加意想不到的话——

金晚玉一看到他这个逆来顺受的样子就火大,蹭蹭冲到他面前:“不对不对,你就会在我面前装巧扮乖,你明明知道不对那你还这么做!你哪里不对了!你哪里都对,我错!我最错!”

人间绝色,曼妙舞姿,绚烂烟火,还有那久久的对视,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妙之中时,一所阴暗的殿堂里,正有人在惊恐和绝望中撕心裂肺……

从前金晚玉也十分喜欢这个千花典,可近几年,她越不愿参加,不是装病就是惹祸受罚,问她为何,她也不多说。躲了几年,今年就在劫难逃了。

金晚玉逆着光望去,马车前的男子颀长高大,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出现救了她,她顿时两眼放光——啊啊啊啊啊,子然啊!

君倾再也按耐不住,愤愤的一声怒吼:“金晚玉!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路过的每一个行人,一圈狠狠打在地上,奈何地面太糙拳头太弱,君倾疼的龇牙咧嘴。

金苑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淡淡道:“玉儿,想你当年与三殿下亦有过同窗之谊,成亲这样的事情,怎的也不知会一声,如今三殿下上门问罪,你们同辈的事情,为娘就不插手了。”她恭敬的对君倾道:“老臣还有些事情未能处理……”

秦舜笑了:“无妨,我明白。”

小菊竟然在金晚玉面前跪了下来!

于是乎,金晚玉的挺尸之夜开始了。

小菊哭着一张脸有口难言!想到刚才她要去扶小姐,老妇人那嗖嗖的眼刀,她到现在都有些不寒而栗!此时,虽说是送小姐回房,可身后默默跟着的大公子正看着她们呢!小菊咽了咽口水,耐心道:“啊……刚才有些乱,喜宴差人手,奴婢就去帮忙了!”

“玉儿,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婆家?”

秦舜笑意更深更寒:“他欠玉儿的,连本带利,也差不多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