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玉是在东开区的一处写字楼面试,我赶到时,她已面试完,独自立在楼下的树旁等我。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她的裙子无风自摆,像自在和树叶的影子游戏,我遥遥的在公车上望见,就立时觉得那颗刺猬一样的心一下子就软沓了,就柔顺了,连呼吸着公车里满是人们汗臭的空气都觉得顺畅。

清明一过,气温陡升,草长莺飞四月天(二月那是指的阴历),虽然活在城市里少了许多直观的印象,但绿满了的树木,竞相开放的桃花梨花,都在诉说着春日将迟,酷暑不远。清明古来便是踏青的开始,整日介在屋子里把屁股都坐大了的懒人们开始蠢蠢欲动,办公室里口口相传的都是周围景点的近况。这一次顺应民意,上表进言的是王,他在部门经理中年龄最轻,又和张总关系很近,所以敢于言。他一提出组织春游的建议之后,就有人表示反对,说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社会上多少人拿眼盯着咱们看呢,垄断行业就如众矢之的,还是安生点好,没看咱系统别的公司都没动静么?王对此嗤之以鼻,说社会监督归社会监督,咱们行的正还怕影子歪啊,难道说以后人们老看着咱们,咱们还不给员工谋福利了?这说不通,我觉着只要咱们公司自己承担得起,合理合适的做点什么,人们应该都能理解,我要是没事双飞海南你可以骂我奢侈,我要是就去趟旁边的赵县你还眼红的话,那肯定就是你穷疯了,那样的得谁咬谁,咱躲也躲不起呀!全场笑,张总遂点头同意。

强子哥果然是能言善辩的强人,我为遇上一位同样擅长表达但风格迥异的人物而不由暗自兴奋,我们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聊得很投机,从国际形势美伊问题到国内的医疗教育住房种种混乱的根由所在,从安德鲁韦伯的音乐剧到尼古拉斯凯奇的深邃忧郁的眼神再到如火如荼的英赛场,强子哥都是高谈阔论大讲特讲,我则偶尔插一两句话,不卑不亢却又观点鲜明,最后强子哥跟曾玉一挑大拇指,说这妹夫我喜欢,不错,男人嘛,长得帅有什么用,肚子里有真东西才行,对吧小五?曾玉抿着嘴的乐。

楚楚在前面踮着脚择着干净的路面蹦跳而过,轻快的好像自家花园,我在后尾随。路边有一捏面人的小贩在那里垂着头坐着困盹儿,楚楚过去唤醒他,挑了一个面人拿在手中,蹦跳的更加轻快。我惊讶于她的童心未泯,也就很快想到虽然我们一起经过了这多的风雨,但就年龄而言,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大孩子。

我忽又想起,忙问老大那新店还缺人么,要是还没人满的话,让楚楚去打工怎么样?楚楚在旁边一劲儿扯我的衣服,我还是坚持说完了。老大说那当然没问题,人满了也能去啊,楚楚这么漂亮,去了还能帮我招生意呢!就有一样,我那新店刚开始,还真挺忙的,楚楚要去的话也得保证工作时间,她还得上课,能不能行啊?我看楚楚,楚楚向我微微摇头,面露不豫。老大多聪明的人,接着又说,这样吧,你们商量,商量好了告诉我,放心去了怎么待遇上我也不会亏待了楚楚,你们看吧。接着岔开话题问我们有没有认识那一片儿派出所的,现在很多事儿要经那,没个熟人他妈干什么都不方便。我们三人都说记下了,回头去打听打听。

老二说,你他妈就是犯贱!早几年你撅着屁股干脏活每天累的臭死一躺到床上就睡得跟死猪似的,也没见你这么多废话,你那时候穷得叮当烂响也没见你这么多牢骚,现在怎么了,舒坦了倒来劲儿了?我梗梗着脖子,下巴抬的和天一般高。老二接着说,谁他妈还不是这样?你看看你身边的,谁不都这么活着?人家都说什么了,别以为只有你在想,谁也不是傻子,只不过人家都比你看的透彻,知道你最大的毛病么?你太他妈不知足了!你也该知足了,你想想你以前,你现在都好了一千倍一万倍了!知足吧,何况,好歹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呢。老二说着指了一下楚楚,楚楚还躺在草地上,长长的睫毛刺向天空,她睁着眼,却奇怪的并没有和老二打招呼,我疑惑于她意外的不讲礼貌,但也没顾上问她,因为老二继续在说,还记得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么,你说我说的对,只要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苦点累点算个屁!大老爷们挺一下就过来了,是不是你说的,还记得么?怎么,现在挺不住了,叫开苦了?

我像被击了一棍子,哆嗦了两下,我捂着脑袋使劲想,想的脑门都疼。

但我不懂说将来,但我静待你归来,在这心灰的冷冬,共你热烈再相逢,全是我的美梦……

对了,那次同去的不只我们十个弟兄,还有当年的冯老师和其他几个相熟的女同学。

楚楚顺从的和我同来,乖巧的没再提起我们一月只见一面的约定,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猜到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新婚在即,我只有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当然我对老邢不是这么说的,我说刑哥,这回可让你拣便宜了啊,你可记着欠我顿酒,本来挺好的事儿,都他妈曾玉,非这几天买家具,自己又做不了个主,还得我陪着,唉,女人是真他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