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熟悉他那臭脾气,反而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儿更觉着好笑,我说,账我当然要结,而且你不多算点都不行!哈哈,反正不是我的钱,那孙子的钱不弄他的白不弄!我就是逗芳雨玩呢,是谁骂得你啊,回去我得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惹你这出了名的火药桶!

我看着他嘿嘿的笑,王见我清楚了他的意图,就也笑起来,脸上堆起许多层的谄媚。

芳雨将茶斗中的铁观音在四人面前缓缓移过,又再放下,意为让我们观鉴,两个老头微微颔,表示认同。芳雨说,“刚回来,正在那生闷气呢!”

我一愣,不解的看她,她今天戴了副黑框窄边眼镜,显得精明干练,又不失时尚,离得很近,就能嗅到她身上有股奇特而浓郁的香味,她接着说,“公主不在,还有人做替补,不错啊!”

什么喜不喜欢的啊,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不过他挺有型的,不招人讨厌。

一阵寒暄之后,这才切入正题,杨秘书宣读上头的指示,说是高层领导开会讨论过了,咱们财务的唐经理,这些年兢兢业业,全心付出,为公司的展作出了很大贡献,特此擢升为副总,兼财政总监。财务经理一职由工作一直表现出色的高云上同志暂代,考核期满后,再予转正。让咱们恭喜两位吧!

“切,行了吧,要我说啊,这家伙就是不会好好说话,挺简单个事儿非要颠来倒去,乱七八糟的说,让人费挺大的劲儿都看不明白,就叫好啊!”

楚楚笑了,“贫嘴!这是哪部电影的台词吧?”

我笑了,说,“莉姐,现在你可比我有钱多了,我一穷鬼,你让我给你钱我也不干啊!呵呵,这那什么,也是我们论坛里面的,有个女孩开了家服装店,叫我们去玩,我一看都是些小女孩的衣裳,就想着小花可能能穿,她这年纪又正是爱臭美的时候,呵呵,我管她要了张优惠卡,就这个,你带小花去买衣服吧,她一看这卡上的号就知道了,能给个成本价。莉姐你别嫌我麻烦啊,小花是该高考了是吧,这孩子心事太重,你别管她太多了,能开心点比什么都强!”

我回妈家住两天,过年没回去,她生气了,我去哄哄她。你安排好时间给我电话,我让王妈给你做好吃的,她的东北菜地道着呢,真的。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环视四周,斜阳有气无力的余晖穿不透厚厚的落地窗帘,只从两幅间的缝隙漏了一匹过来,勉强把客厅染成黯淡的黄色,也恰好合适屋里仿古的装潢。我把视线从高大的万年青,华丽的羊皮落地灯,以及墙上那壁画式生态鱼缸上面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那座曾玉钦点买下的大座钟上。那座钟雕龙刻凤,装饰繁复,眼下的幽暗令它更显古风。我却没工夫注意这个,因为上面的时针已经越过了六点,那是老四他们几个坐车回北京的点。

我没有理她,翻了个身子,终于睡去。

“上班了问你们王经理去!他娘弄了俩北京客户就跟亲爹似的,大过年的还不让人消停儿。他倒好,早早回家去搂老婆睡觉了,让我陪着熬夜,王八蛋!行了我睡觉去了。”

十个兄弟里,我和老二,老四的关系最好,因为认识的最早,年头长。老四确实和冯老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是那种让人看着很以为有些什么自己也觉得能够有些什么但实际上他妈什么都没有生过的那种关系。老四这人实在,虽然挑不出什么醒眼的优点来,也缺点幽默,但对人好就是好,实打实的,冯老师也承认那次她差点被打动了。她说的是高一那年,老四为了她,大半夜的从市北头跑到市南头,蹬了两个小时自行车,把她接上,再蹬了两个半小时,把她送回家,然后什么话都没说,更别说提什么无理要求啥的,就又自己蹬了半个小时回家了。以至于第二天上学迟到,老师问他怎么回事,离学校这么近还迟到?老四不擅说谎,憋半天才说了句,我,我掉下水道里了!一语震惊全班,遂得外号,地道张,至今都是学校的经典笑例之一。冯老师说她那次真的很感动,其实后来也还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感动,但感动归感动,怎么也没变成感情。我问她为啥,她说,你问他去好了,他对我好时候我确实感动,可转天听说他对英也这么好,再过两天他对宁也这么好,我还感动个屁阿!她们仨是腻在一起的好姐妹,虽然女孩们免不了每天小打小闹,小小的勾心斗角,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老四对三个人都好,结果就成了对谁都不好。

我懒得看他那假劲儿,撇嘴笑下,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