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去县里啊!”黑衣人露出一脸的恍然,又挠了挠头,俯身捡起刚刚落在门首的佩刀。

这份契约书是两年的期限。两年内,除了几个重大节日,或者天灾人(禁词)祸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原因停工外,每旬林家制作二百坛疗伤药,由回春堂统一供应药材原料,价格也在契约里做了大致约定。出价邱晨昨天还不知道,这会儿契约上已经填好了,每坛疗伤药售价是三十两。邱晨之前核算过成本,按照回春堂供应药材的价格,加上人工和损耗,每坛疗伤药的成本是八两多一点儿。再加上邱晨搭配上的每坛二十粒‘保险子’的成本一两多一点,一坛疗伤药的成本差不多正好十两。不算运输费用,运作费用,每售出一坛疗伤药的毛利润是二十两!

爬上炕,翻出俩小子的衣裳,一边儿给他们往身上套着衣裳,邱晨一边儿问:“这是和谁打架了?咋打的这么狠呐?”

邱晨重复了一遍,又让俊文俊书复述了一遍,确定没有错误了,就赶着孩子们回屋睡觉去了。

孩子们在屋里喝着油茶,吃着兔肉,邱晨再走出屋门,两桌客人也已经吃的心满意足了--除了廖文清之外!他对辣椒似乎特别敏感,尝了一丁点儿咸鱼之后,就只能吃鸭蛋酱了,直到后来,上了萝卜丸子和骨汤菜心,他才算吃了一点饭。

说完,袍袖一甩,竟然转身扬长而去!让邱晨大感意外!

“不必麻烦了。”秦铮却出声阻止了林旭的动作,长臂一身,就着满儿小丫头洗手的残水,沾了水,揉着手心的皂液,果真揉出一团细白的泡沫,然后,下意识地,他也像满儿那样搓搓手指,搓搓手背,搓搓手心……

不知是不是林旭的抽泣声,还是这肃穆的场景勾动了邱晨的神经,她竟也不知不觉地流下两行泪来,冰冷的泪水滑过面颊,渗入嘴角,咸涩的滋味才提醒,她哭了。

廖文清这是拐着弯儿说林家没有能力接下制药的工作呢!

有个叫林子的青年一边儿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一边儿低声嘟哝:“这房子院墙咋就这么不禁盖呐,还没觉得咋样就干完了!”

虽说村里人种田谁也离不开粪肥,但专职掏粪肥的人,还是会被人轻视。

“不怕不怕,以后妹子日子好过了,雇上两个妇人替你拆洗就好了!”周氏笑着把话题接过去。邱晨也乘势脱困,拿了一条床单铺在褥子上。看的周氏直点头:“嗯,铺了这个布单子,褥子也不爱脏了!”

看着院子里热闹喧天的场景,邱晨反而没上前去凑乎,瞥了一眼赚了没脸却仍然死皮赖脸挤在人群里的收成媳妇,嘴角撇过一丝厌恶,也懒得当着这么多村里人去和她计较,转身端了一些菜叶子去了东厢。三只香獐子最是惊醒胆小,家里打墙的帮忙的来了这么多人,热闹喧天的,邱晨怕把它们吓坏了,就将它们临时移到了林旭的房间里,还不忘给它们送些吃的进去安抚。

本来邱晨还想着连大门外的那片洼地也买下来,用于挖池塘的,没想到刘玉贵、刘满银爷俩说话办事如此麻利,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时间。略略沉吟了片刻,邱晨见刘玉贵老爷子开始和林旭商量着找见证,写地契,就借机带着两个孩子告辞了。

或许是身为商人的下意识,廖文清没有提及邱晨与他合作茯苓膏的事情,也没提邱晨掌握着配伍精巧药方的事情,只淡淡地提了供应药物之事后,又晃似突然记起来一样,追了一句,“对了,这妇人的丈夫两年前征夫边关,据说死在那里了。”

不容她多想,那赶车的男人已经看到邱晨,立时就喊了一声:“小妹!”

古时九岁以下的男孩子不把头发梳起来,特别是村子里,四五岁甚至六七岁都会将头发剪短,甚至剪去后脑和两侧的头发,只剩脑瓜顶上一撮,俗称茶壶盖儿。最多就在头顶扎一个小辫子歪在一边,头发同样也不长。

还有厨房,夏天到了,再在联通大炕的灶头烧火做饭,炕就没法睡人了。于是,另外起一间厨房也很重要!

这时,刘三河挑着水进了门,邱晨招呼他坐下吃饭,不管怎样,赶上饭点儿进门,让一下是最起码的礼仪。既然刘三河如今做的有模有样,邱晨也不吝啬这么一点点最起码的尊重。

这碗蒜苗是娘亲带着他们哥俩养的,山子可舍不得留下来被人祸害了。

邱晨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恨不能仰天长笑几声,却还得勉力忍了。却还不忘交待满囤让他告诉兰英吃了饭过来。

邱晨瞥见二魁媳妇明显露了不忍之意,立刻大声喝道:“二魁,你哭什么哭啊,你媳妇还没死呐,我已经请满囤哥套了车,赶紧去镇上找郎中给你媳妇救命啊……”

二魁媳妇一手举着筐子,又是毫无防备之下,大魁媳妇又在气头上,打筐子的一挥是挟怒而动,自然力道不小,筐子打飞了,二魁媳妇却也被带的甩了出去,扑倒在地。

再说邱晨到了后院,生了火,没有玻璃棒,就拿一根筷子慢慢搅拌着锅子里的皂液。浓缩皂液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火不能太大。如此细火加热了小半个时辰,稠度已经差不多了,邱晨就取了一个铜质长方托盘,将皂液倾倒进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皂液自然冷却成型了。做完这些,邱晨就听到前头院子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应该是送罗布麻的人已经到了。

兰英自然就抢着剁馅儿,被青山媳妇抢了刀去,笑着抗抗兰英道:“满囤嫂子,你就歇会儿吧,过晌午你还得炒药,这会儿剁馅儿剁酸了膀子,到时候该没劲儿了。”

邱晨笑呵呵地道:“不用管用多少布。我寻摸着,先把表里缝好,并缝合起三个边儿,然后再絮纕子,完了翻过来缝起来就成了。纕子也厚实实地絮……今儿先不做我这屋的,先给旭子那屋做。等做完他那屋的褥子被子,再给我这边儿做。二魁媳妇别急,只要你家里没事儿,你的身子也受得住,多做几天无妨。”

林旭笑笑,挖了一勺蛋羹放进嘴里,喉头不知为何有些微微的发哽,连忙垂了眼,将喉间的哽意连蛋羹一起吞下去。

“林娘子!”一看到邱晨走出来,刘三河就挤了一脸的笑,点头哈腰地和邱晨打招呼。

吃着饭,邱晨终于说了买马车的事儿。

很快,马车套好,如此高大漂亮的栗红马儿拉着一辆旧车,颇有些不协调,邱晨咧咧嘴,心中琢磨着,赶再出了罗布麻,她就找个木匠,再把这车子打磨打磨,油漆一遍,不过,不再油那么暴发的红油漆,只刷上一层上好的清漆,干干净净的就非常漂亮了。

说着,邱晨一步步走到马厩近前,伸手指着绛衣男子背后的一匹毛色黑亮如锻的马道:“好了,我就要它了!”

这副情形,邱晨实在没有狠心走过去,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更让邱晨觉得赞的是他那一条青色的长袍,素色的青袍,仅在胸前绣了银色的团花图案,一条青黑色腰带上嵌着鹅卵形的白色脂玉,通体上下毫不花哨,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却自有一股子贵气透出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低调的奢华’吧!

自然不肯让这么个傲慢嚣张无礼的家伙得意。别说这本册子她也极喜欢,这会儿,就是她本不想要的东西,也不会让给这位无礼之极的家伙!

嘿嘿,有可能成长为为男主的选择项出现了,亲们表扬我吧……

可能是看出邱晨的诧异,刘金才笑微微地给她解释:“今儿是每年的赶春会。这马上地里就要开耕了,买种子买农具,还有春天新麦下来之前淘换粮食的,就有了这个会,其实也就是比赶集人多点儿,大都是卖了冬衣冻被换粮食糊口的,也有些家里日子不好过,大牲口喂不住了过来卖的,想要淘换旧物件或者买牲口倒是合适,别也没意思。”

这种情形,邱晨也早有预料,并不意外。她还特意嘱咐上山采药的人,一定要净叶,不要枝梗,不要枝梢的小叶嫩芽。

陈掌柜听赵先生和邱晨聊得热络,几次想商议罗布麻的价格供应量等问题,却根本插不上嘴,只能苦笑连连地等着赵先生和邱晨交流完,心里却抱定出个高价收购了。好在,这个时代得高血压的大都是富户财主,药物出售也容易要价,倒也不用他太多担心收货价格太高没得赚。

刘三河一手搂着哈饼,一手在衣服上搓着,咧着嘴谗着脸笑道:“嘿嘿,嘿嘿,瞧满囤媳妇说的,我哪能做那事儿啊……”

邱晨则开始整理上午采回来的罗布麻,把杂草枝梗挑了去,只剩下干净的叶片,放到竹箪子上摊晾。其间,她还去前面三奶奶家借了杆秤来,将兰英娘仨采摘的罗布麻称了重。今天第一次炒制罗布麻茶,她要测定出水分含量,等和回春堂谈妥价格,就可以直接制定出鲜品的价格来了。想到这里,邱晨忍不住失笑,也就是兰英信任她,否则连个价格都没说,谁跟着她去山上采药!

“啊?虫子进了肚子会咋样?”栓子一脸的紧张战兢兢地追问着。

邱晨微笑听着两个小家伙拌嘴,也不插言,脚步不停地走着。阿福看到娘亲和哥哥回来,也倒腾着小短腿跑上来,只不过她跑的慢,没跑几步,邱晨已经走过来了。

想要继续加更,留言和各种支持……嘿嘿

一夜无话。

再不双更了……呜呜~(&_

一愣神的功夫,那拜倒的人就开口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蒋正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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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真管用,几个小东西立刻一哄而散,纷纷捧起自己的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灵芝看了看各人都喝起油茶,就连邱晨也端着阿满剩下的半碗喝着,于是也终于觉得心安了一些,也低下头舀了一勺油茶送进嘴里。唔,果然和阿福哥哥说的一样,又香又甜啊……

说着,好像特别要证明自己没有不喜欢一样,舀起一勺油茶就往嘴里送,却被阿福一把拦住:“不能喝这么急……啊疼!”

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邱晨不由叹息,林旭的学习用具除了那方旧砚台还能用之外,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连两只仅有的毛笔也几乎秃了。

邱晨又对满囤道:“满囤大哥,劳烦你们把旭子送回家里去吧!”满囤自然没有二话,和另外两个人,半抱半架地将林旭送回了他的屋子里。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安慰人的,三奶奶也没办法,只能答应着。去林家学手艺是她厚着脸皮提出来的,结果自己孙儿不同意,闹成这样……唉!

邱晨又劝慰了几句,看老太太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于是又道:“三奶奶,立传不乐意学手艺,你可问过他有什么打算么?比如做掌柜、做账房先生什么,他乐不乐意做……你老提前问清楚了他的打算,才好替他盘算寻摸不是!其实立传那孩子没错,你老替自己个儿孙子操心更没错,只是你们两个想岔了。你老想啊,这吃饭还有人喜欢吃咸有人喜欢吃酸呢,咱都问清楚了,也好打铺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