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村口,自然没少遇到村里人,邱晨也渐渐熟悉了村里的人口,特别是开始收罗布麻后,村里的妇人孩子倒让她认了个大半,她一一打着招呼,那些村人见她车上拉了东西,也问她些镇子上的事情,倒也有问有答,和谐自然。村里人更多地是羡慕邱晨拉回来的诸多东西,都赞叹林家娘子收药卖药挣钱了。倒是对栗红马儿和马车没几个人注意,毕竟清水镇上也有租赁马车替人运送货物,或者接送客人的。谁也没想到这马车是林家新置办的。

那青衣男子却显然很是意外,表情极少的一张冷脸上居然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讶然之色。

“真的?太好了!”邱晨一听自然欢喜,跟着陈掌柜走进后院,老远就看到院子角落的马厩里多了四五匹马。而且个个身高腿长,膘肥体键,毛色油亮,都是极好的马匹。

看着她这一番迥然相异的两幅模样,一直站在客室门口,默然肃立没什么存在感的两个随从定力不足,登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买牲口啊……”陈掌柜沉吟着。不过,他不是盘算懂牲口的人选。

因为有唐诗宋词,所以邱晨知道,唐朝宋朝都经历过。至于历史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拐点,如今的社会状况又怎样,甚至于刘家岙、清水镇的具体位置,国家版图如何,边关是否安定等等情况,从村邻的口中也打听不到了。林旭或者知道的更多一些,海棠也一直没敢向他打探。

海棠红的也就罢了,颜色太过娇艳邱晨并不喜欢。倒是这匹深烟青色的苏锦,实在不错,颜色好看,也没有缎面的光亮浮华感,摸在手里厚实柔软,想必穿在身上也是极舒服的。邱晨就有些意动,买回去给林旭作件夏袍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她把兰英找来商量,兰英改成全天的班,再找两个妇人来,由兰英领着,每天上午摊晾,分装,装袋。下午邱晨收货,兰英炒制,两个妇人负责搓揉、晾晒。将炒制交给兰英,她的月薪从二两四钱涨到六两银,两个妇人每人每天拿八十文,并都管一顿午饭。兰英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说六两银的工钱太高,不肯要。还是邱晨一再地劝说,说这六两银可是炒茶师傅的工钱,而且还说,炒的熟练了,炒的多了,工钱还要再涨呐,兰英这才答应下来,自是欢喜不胜。

满囤娘一边将兰英拿回来的银子放进炕头的柜子里锁起来,一边抱怨:“家里又不是没菜,买啥肉和骨头啊,又不是大节小庆的,那骨头精光溜溜的,连丝儿肉都没有,白给都不要的……”兰英撇撇嘴,领着栓子回了自己屋。从怀里的口袋摸出四个包子来,一个小手里塞了一个,芝儿香儿和栓子立刻无声地笑起来。

阿福阿满早起看到院子里多了两只香獐子,都欢喜的不行,忍不住就往上凑,奈何两只成年香獐子还是满心防备,那只比较高大的雄麝更是弓着背就要朝阿福撞过来,吓得邱晨一把将阿福抱起来躲到一边,最后又细细地嘱咐了阿福阿满,让他们离得远一些看,别往近前去,以免惹恼了两只成年香獐子,伤害到两个小的才算完。

邱晨和兰英说着话烙饼,听到后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一看,就见三个小萝卜头被哈饼的香味儿给勾了出来。一个个小脑袋排排挤在屋门口,大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的,那小馋猫的模样,就差嘴角挂上一道哈喇子了。

回到家里,很意外地,林旭带着几个小的虽然都围坐在矮桌旁,但各人面前的米饭却都没有动,显然是等着邱晨回来。听到脚步声,林旭站起身来相迎,把邱晨手里拿回来的空碗接过去,送到灶台上。从锅里盛了一碗米饭端上来。

连着蹦了好几个高儿,又猛地刹了车,颠儿颠儿地跑回邱晨身边,一脸期待地道:“海棠姨,你先回家送这个,我和姐姐们再采些去!”

提及香獐子,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但只要说出它的学名,恐怕就鲜少有人不知道了。它的学名叫原麝,其雄麝身上生有香囊,囊内分泌的香料,就是极为名贵的“麝香”。从这只香獐子的个头体色花纹来看,应该是未成年的,但这是邱晨第一次挖坑捉到的猎物,已经足够她惊喜了。

吃过早饭,林旭去上学堂。邱晨收拾了碗筷,把昨晚买回来的大骨扔进锅里炖着。这才去兰英家找满囤说带刘三河去认地块的事儿。满囤倒是没有二话,一口答应下来,说他们家正好要去地里送粪肥,捎带着去认认林家的地块就行了。邱晨就让他把刘三河叫过来,满囤也答应着去了。

韭黄切成细碎的末儿,放入小虾皮,打入两个鲜鸡蛋,又摊了三个鸡蛋的蛋皮儿切成末,再放入油盐调味儿,很快,一股浓郁的韭菜鲜香就溢满了整间屋子,飘到了院子里……

这话一说,周围几个刚刚对邱晨身份有些怀疑的妇人也齐齐释然,跟着笑起来。

也是因了邱晨那日来卖茯苓,并和廖文清定下‘茯苓膏’一事,陈掌柜才认识邱晨,对一个农家妇人能做到如此,他是惊讶又赞叹,而且,他作为清水镇回春堂的掌柜,东家将这店面交给他经营,他的最大任务就是抓住商机多赚钱,这才急切地和邱晨来谈罗布麻的收购。此时听到邱晨所言,心中难免警醒自己有些莽撞之余,却对邱晨的品行为人更生出一些敬重和信任。

邱晨却笑着先把两个孩子安排到待客的椅子上坐了,这才回身从背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布袋子是她自己用做衣服的下脚料缝制的,针脚粗大还歪歪扭扭的,只不过,这会儿没有人会在意这些,赵先生几乎在邱晨拿出布袋的同时,就好像抢夺一样拿了过去。

邱晨很想大吼一声,可面对着人家小伙计一脸的笑,她也真是不好意思怎样。顿了顿,她很无奈地检出《论语》和《大学》两本书,又让小伙计将那上好的生宣换成了普通的,香墨也换成了无香的,再算起来,货款共计三两另二十文。小伙计还做主给她抹了二十文的零头。

刘金才坐在车辕上,一直挂着笑,看起来很是和气的样子。此时,也开口道:“升子媳妇放心坐好,时辰早不赶,咱们慢慢走,磕不到孩子!”

这时,福儿手背烫伤的地方已经不是特别疼,邱晨取了凉水来给阿福小心地洗了手,擦干,然后把烤出来的蛋黄油抹在福儿手背的烫伤处。

邱晨笑着劝解:“孩子么,哪有不毛糙的。”

邱晨之所以没有当时推拒,也是她习惯于尊重别人意见,并非愿以林旭去学堂吃那一顿免费的饭食。她还想着好好的给包括林旭在内的三个孩子补补呢,自然没有异议。

垂着头,抹了把脸,邱晨抬起头来,望着面前慈祥睿智的老人露出一个微笑来:“三奶奶,有您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一回的事,还是我年轻将事情闹大了……多亏三奶奶您及时出面将事情安抚下来,我不是那不知好歹的,我知道您是为我好,真心实意替我们母子着想呐……谢谢您,三奶奶!”

盐矿买回去的劳力根本不当人,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能十个时辰都在干活,还不给吃饱饭……被卖到盐矿,哪里是做工啊,那就是有去无回,就是去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