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娘子有事尽管说出来听听,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不敢稍有推辞!”陈掌柜毕竟是混的久了,说话自然而然就给自己留出了余地,还不得罪人。

经过这段日子的了解,她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不存在于中国古代的朝代,国号是明,定都北京,开国已经一百多年--皇帝却不姓朱,而是姓杨。如今是一位景顺皇帝在位,前些日子在回春堂签合约的时候,签的年号是景顺廿年。廿乃二十之意,二十年,在位时间不短了啊!希望,这位老皇帝有点儿本事,把立储之事处理妥当,不然新旧政权交替的时候,可最容易引起天下纷争,战乱动荡了。

一大早的,布庄里人还不多,两个小伙计正在摆设布匹,打扫卫生。一见邱晨进来,其中一个小伙计眼色好,当即就认出了邱晨之前来买过一回布匹,买东西不三挑四捡的,付钱也爽利。关键是,那一回邱晨只不过买了几匹棉布,却还没忘了打赏了他十个钱,让小伙计记得特别清楚。

十天下来,虽说挣了六十多两银子,邱晨每天都要炒制一二百斤罗布麻,也着实累得够呛,做晚饭都没有力气做什么花样了,眼瞅着林旭和两个孩子刚刚有些好转的脸色,又有向菜色满面回归的趋势。

两人说说笑笑的,又没有孩子拖累,七八里路倒是走的飞快,未时初刻,就回到了刘家岙。

原来,夜半造访的客人居然是两只香獐子。

那边满囤爷俩盘灶搭棚子都是熟手,不过一个时辰就都收拾利落了,满囤爹还在灶里点了火,试过了灶台顺畅,没有漏烟漏风的缝隙,就算大功告成了。邱晨这边也烙好了十来张韭菜哈饼,天色还早,不到吃晚饭的时候,满囤爹洗了把手就告辞回家,邱晨也没过于客套,将老爷子送出门。

兰英把她送出来,偷偷地笑着道:“没想到你这回也学得精乖了!”

邱晨很郑重地点头:“当然!”

毕竟是她第一次学着挖陷坑,而且因为力气所限坑挖的也不深,邱晨也就没报太大希望。没想到不伦不类的陷坑居然给了她一个惊喜。一只深棕色被毛脊背上数个白色斑点的小东西恹恹地趴在坑底,看到人来,惊慌地抬起头,瞪着两只湿漉漉的黑眼睛,从鼻孔发出一个类似蔑视的轻哼--

说着,三奶奶转身告辞,临出门还有交待了刘三河几句。

帮着把东西卸了车,林旭还要留蒋正吃饭,蒋正心中自然乐意,转眼看看邱晨淡淡的神色,还是借口天晚告辞了。林旭将他送到村口不提。

邱晨将钱递过去,那小贩儿抹把汗一脸感激地推回来:“大妹子,要不是你,我这货就怕卖不出去了,这点儿东西你拿回去吃,哪还能要你的钱啊!”

不过,采摘制作罗布麻茶的操作方法简单,原料也不缺,妇人孩子都能做,即使将来制作方法传了出去,也不至于完全没了赚头,到时候她可以不做,却可以将方法教给兰英,兰英家人口多,却只有满囤一个劳力,家里日子过得紧巴,能够有这么一个活计添点儿进项,日子也能宽裕点儿。

邱晨的目光也瞥到了小伙计的焦急,却因之前他那句并不是针对她的呵斥而没有理会。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

这不是高了些,这简直是高的离谱了好吧!

留仙楼的马车平日是运送粮米蔬菜用的,没有棚子,邱晨第一次坐这种没遮没拦的车厢,还很不习惯,一手搂了两个孩子,一手紧紧地抓住两侧的车架子。兰英一回头看她这样,不由失笑,伸手将阿福抱进了自己怀里搂好。笑着道:“金才叔的车赶得稳当着呢!”

邱晨这会儿没工夫感叹别人,她对着阿福笑笑:“福儿是小小男子汉,真坚强,烫了手都不哭!”

福儿也讲完了故事,看到邱晨二人端着油茶进来,立刻懂事的拉着阿满和灵芝坐好,栓子则猴急地跳起来就往兰英身上扑,吓得兰英一晃,差点儿把手里端的油茶碗给摔了。

林旭听闻能够复学,脸上难免露出一丝欢喜来。听到邱晨让他自己决定午餐之事,他没有考虑多久,很快就道:“大嫂,我还是不去学堂里吃饭了。”

林家如今只有邱晨和林旭两个半劳力,林旭从小上学堂,学了不少字句文章,却却并不懂耕田种植,林家确实需要一个帮忙种地的人。邱晨更是对种田一窍不通。邱晨本对那三亩地的耕种发愁,还打算开了春请个帮工来耕种,没想到老天开起了玩笑,居然把刘三河这个泼皮卖到了她家里。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叫好的,也有和邱晨同样持怀疑态度的……

一人开口,众人跟风,一时吵吵嚷嚷地,大有群情激愤之势,唬的刘三河是真的怕了。眼睛四下里溜着,真心后悔刚刚怎么没早点儿跑了,这会儿想找个空子溜了都不能了,周围那些村里人都瞪着眼看着他呢,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把他扭送到祠堂里,找族长族老把他撵出村去,哪里能容他逃跑啊!

被撕扯抓挠的疼痛难忍之下,刘三河居然伸手抱住了兰英的腰,想要将兰英撞倒。满囤一看这情形,一股怒火撞上来,二话不说,上前一脚将刘三河踹了出去。

邱晨忍住心里膈应,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觑见门口放着的一根米多长的烧火棍子,这才稳稳地站住脚,静观对方如何作为。

邱晨母子走的远了,那些话并没有听到,对于妇人奇怪的态度和话语她也没往心里去。那些人看到他们娘仨或友善,或怜惜,或探究,或不屑……的种种目光,邱晨根本没往心里去。她在现代就是我自强自立不理别人如何的性格,来到这里即使顶了个新寡的身份,虽说遇事会有所忍让,却只是她在还没熟悉环境之前,还没有足够力量自强之前,不得不的低调罢了。

“嗯,明日即可。”徐先生说完,抬眼看了看邱晨,又道,“在下毕竟是在刘家坐馆,林旭这次复馆,就不能再如从前……”

“嗳,这不是升子媳妇吗?你咋到这里来了?”一个妇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在邱晨身后响起,毫无防备下,吓了她一个激灵。身边两个孩子显然也吓了一跳,都瑟缩着往娘亲身边靠。

林旭对能够上学的机会很珍惜,一直很是勤奋刻苦,脑子也挺聪明,学习成绩很优异,很得他先生徐夫子的看重。但大哥死讯传来,嫂嫂还要养育两个侄儿侄女……家中情况如此,他不能上学也并不抱怨。

邱晨又拿了四个大包子用笼布包了,交给阿福和栓子,让他们俩给前边的三奶奶送去。邱晨刚过来躺在炕上那几日,来看望她的除了兰英夫妇,还有三奶奶。当时还给小阿满送了一碗鸡蛋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