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她过来的?”

“我记得我爷爷是不允许任何人碰这个琴的。”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一副你打扰我休息的不悦表情。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这几年来确实越来越看不透他,他们母子关系因为那件事情筑起了高墙,客气却再也不亲密。韩母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阿桢,那你跟她…你们不会…如果,那傅云涵她…”

“尊哥,你果然没有骗我们,够正点!”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混混咧嘴笑着,装模做样地往云深脸上吐了一口烟圈。其他几个小混混纷纷响应,呵呵地笑着往前又进了一步。

韩母立刻站了起来,“妈,您这是怎么了!”

“就一点点,没事,你就坐在这里,跟姥姥说说话。”这位一直强硬严肃的老人自打在鬼门关口走了一遭,似乎对于自己的后代更为念想与依赖。

她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呼吸急促,另一只不安分的手抚上他的大腿,隔着睡裤轻轻地摩挲,手心下明显感觉到他腿部肌肉的紧绷。

她朦胧地抬头,神情恍恍惚惚。

走出警察局,她的身子早就冻僵了。聂云深眯起双眼,白皙的肌肤因为午后清冷的阳光而显得有些透明,翘挺的鼻梁下,苍白的唇瓣紧抿。

手术进行了将近六个小时,她就一直在手术室外守着,沉默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吃不喝,目光直直地落在手术室的门上。唯一的变化就是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越捏越紧,直到指甲完全变成了白色。

最后聂辛是被救了回来,她发现自己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有一瞬间整个人被抽空的感觉,她连走路都有些飘忽。主治医生找他们谈了关于聂辛的病情,谈了治疗方案以及保守估计的治疗费用。

元玲听了之后,轻轻摇头,眉眼间透着苦涩。

“这个不是问题,望您费心了。”聂云深向医生鞠了个躬,伸手握住元玲的手,轻轻安慰。

……………………

站在大大的玻璃前,透过玻璃望着里面戴着氧气罩的聂辛。

半晌,她从包里面取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了元玲。

“这是…”元玲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讶异地望着聂云深。

“我跟他离婚了。”聂云深扯了扯嘴角。

“…那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了?”

“这是离婚的补偿,先给爸缴了费用吧。”她很累。韩桢真的太厉害,她拿了钱,她就得接受,她再没有资格开口。

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或者说,她再也哭不出来,心突然像一座寂静的空城,空旷得了无边际。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当初你非要跟着韩桢离开灵城去桐城,韩家的那两个女人,哎…”元玲眼圈发涩,捏紧了聂云深的手。她在韩家做事了二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韩家老太太和韩母的脾气,必定能料到聂云深这几年过得并不容易。

她垂下眼眸,只是沉默。这几年元玲老了很多,手掌上全部都是老茧,手肿的不像样子,聂云深知道她是为了这个家操劳坏了。

元玲转身离开去缴费,聂云深正准备推开病房的门,突然她发现自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走了几步,不得不伸手靠着墙壁作支撑。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长时间的紧张和疲惫已经让她体力完全透支,身体软的像一团泥往地上坠。

有人快速走上前从后面扶住了她,涣散的瞳眸里映着狭长的黑眸深不见底,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虚幻的时空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之晟眼眸里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细微情绪,居高临下地望着聂云深,眉眼冷得像是凝结的霜,“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能折腾的女人。”

她不说话,就那样与他静静地对视着。

…………………

术后第二天晚上,聂辛终于醒了。然后一点一点康复,第四天从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只是他不看聂云深,也不跟她说话。

聂云深不知道裴之晟为什么会来灵城,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这几天他一直陪着她处理聂辛的事情,也顺便每天监测她的身体情况。反倒是元玲主动问起,裴之晟则客气地答复是朋友。

第六天,聂辛终于开口,“云深,老房子那个衣柜上头,有个铁盒子,去,去给我拿过来…”

………………

这里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在和市区相距不远的老城区,聂辛元玲从韩家落败之后,就搬进了这里,朴素,甚至有些破败。

“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裴之晟没有拒绝,清俊淡漠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脚跟在她身后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七拐八弯地绕了几圈,走进了巷子里一家小餐馆。店里装修得很简单,好在还算干净。热情的老板娘招呼两人坐到了靠窗的桌子旁,递上了菜单。聂云深伸手拿起一只茶色的玻璃杯,倒了一杯开水烫了烫杯子,倒在一旁的地方上,又倒了一杯,递到裴之晟面前。

他没有动,眉眼间有着微微的褶皱。

“我知道你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吃饭,抱歉。”

裴之晟环视了整间屋子一周,这里的摆设确实有些年头了。

“我下午在医院旁边的餐厅吃过了。”淡淡地回应,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

聂云深笑了笑,没多做勉强,不过多少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干脆快速地解决了一碗炒饭。

………………………

两人走上了三楼,聂云深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掉了朱漆的老式木门。

聂云深伸手摸到了开关,“啪嗒”,屋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

“比较旧了,你随便坐吧。我去拿东西。”jiu十年代的老房子有些破旧,家具摆放得很整齐,屋里堆了很多毛线和布料。

不过一会,云深就抱着一个铁盒子走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方便等我一下么?半个小时左右…”她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她tuo下了身上的羽绒服,“我简单地打扫一下家里,明晚是除夕了…”。

“嗯。”

见裴之晟也没有反对,聂云深一边放了一个塑料桶在水龙头下接着水,一边拧干了抹布,迅速开始地擦拭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