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总算弄完了。”带教医生站起来呼了口气,顺便用手理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长,很和蔼很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天。”我顺手拿过一张纸写上自己的名字,又在下面加上一行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有事用这个找我就行了。”

她微笑了一下,“以后你就按时间来这里上班,和我们一样,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当然,你是来实习的,我可以把时间要求稍微放松一点,但是在我要求的时间里,希望能直接找到人。”

“这个我知道,劳动纪律我是会注意的。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事走开,或者什么时候来个头疼脑热的,大家都能及时联系。”

她一边记我的号一边问,“你是大学的吧?”这里的医生平时说到“大学”,就是指我们的学校,因为这里是学校的一个附属医院。

“对,我是2oo1级卫管的。”

她似乎对这个专业还没有特别清楚的印象,不过从医学这个大的角度来说,大家都是同行,所以也略知一二。她后面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大概的意思是卫管的学生以后肯定不会当医生的,那么也就不用像临床学生一样带了。这就省去了我用来解释我们专业实习目的的时间,她的理解基本是正确的。又随便说了几句,她开始和我介绍病基本情况。我们负责的有三张床,53—55;平时也不会有太多工作,主要是写写病历,开开化验单,她相信我很快就能进去状态。她还告诉我说自己在这里还没有带过实习生,可能有些地方做不好,让我以后及时帮她指出来。

她的语气和态度中没有一点轻视和不屑,这让第一天上班的我心里很高兴,像是一种无形的安慰和鼓励。在来之前,我也曾担心过自己会不会不被带教放在眼里,因为实习生必须承认自己的渺小,没有了我不会给医院带来任何影响,而在与师兄们的谈话中,也听到过类似的情况。

她带我去查房,顺便给我简单介绍了那几个病人。53床是一个小孩,不过两三岁的样子,我们过去时正躺在床上踢着被子;另外两个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妇,治疗接近尾声,差不多就快康复出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可以交待。

心血管内科远没有我想象中要不停抢救病人那样激烈,反而处处透着一种宁静。

回来之后她教我开化验单,示例的同时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夏朝。这两个字提起了我的兴趣,一来这种和历史朝代吻合的叫法并不常见,二来即使出现了,也更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或者在这两个字里面还曾有什么故事,我却没有去问,那是个人的隐私,对我也不一定会有价值。

53床的病历很厚,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翻开来看,从三月一直住到现在,差不多就要满一百天了,而诊断上写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

“你在看哪一床的?”夏朝问我。

“按顺序来,才拿起53的。”我合上夹子,有些疑惑地问,“这个室缺怎么会住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自己看一下就清楚了。”她突然叹了口气,像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可是又停了下来,翻看着护士刚刚拿过来的化验结果而没有继续下去。这让我心里出现了些许的疑惑,但我没问。

“哦。”我慢慢翻阅着那份病历,从前往后仔细读了一遍,不想放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我并不是想现什么具有特殊价值的东西,只是想知道他一直住在这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