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严又说:“那他要跟你切磋,你怎么打算?不会真要去吧?”

我从东直门长途汽车站下车。现在的我穿着已经不像一个在这里生活过的都市人,更像一个刚进城的朴实农民。我在附近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希望能早点回到我久别了三年的家里看一看。现在可是体会到什么叫“归心似箭”了。

如今的中国,武道衰落,东西方文化激烈碰撞。人文思想和价值观也在随着社会的展,飞地变化着。现在的中国武术人正处在一个无所适从的尴尬处境之中。每个武术人都在为自己所相信的武术信仰寻找出路。其中很多人在面对了无数的困难和挫折之后败下阵来,而还在坚持的人们也在艰难缓慢的摸索前行着。现在的中华武道精神,已经到了一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中国武术已经延续了五千年时间,和中国的历史一样长久。其中经历过无数次的朝代、文化变迁,还从来没有过象现在这么危机的时刻。老师之所以告诉我这些,也是看我资质不错。希望我有缘和其他武术人相遇之后,能共同担起振兴中华武术的重担。

这里是一座坐落在云蒙山山脚之下的小村庄:远离城市的喧嚣,充满着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安宁与祥和。只是偶尔旅行的人们从这里经过时,才会提醒我那城市的光景。

确实,我到现在为止在心底里还无法忘记小时候的憧憬。但现在这样的时代,真得还能有侠客吗?如果我放弃现在的一切,几年后我该怎么去生活?别人会怎么评价我?我已经过的可以做梦的年纪了!不可以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我现在应该考虑怎么在这样的一个城市中生活、怎样向着社会更高的层次进步。现在我有大把的机会,还可以重新取回公司给我的升职。然后,每天在办公室里工作,周末休息的时候可以跟朋友去酒吧放松、出去郊游、找人约约会什么的。再过几年我可以有大房子、好车、漂亮的妻子,我如何能放弃这些去追求一个只有在小说中才能出现的情节?

无意中我又看到床头挂得那把木刀。我好久没有注意过它了,那是我小时候学习武术时使用的。我侧过身来看着它,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我家环境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可能算是比较特别,是个一般人很难切身体会的环境。我家是个武术世家,听说从元朝的时候就在北方小有名气了。传说家中代代继承着一套刀法,具体是什么名字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估计已经失传了。还听说,我的家族中曾经出过很多位武术高手,他们有的成为当时的侠客、有的成为名动一方的武将。小时候,我一听到这些就兴奋的很,认为自己出生在一个值得骄傲的家族中。从小我就希望能象那些传说中的先人们一样,当个出色的英雄。每天都在训练,好象我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别的孩子都在外面游戏的时候,我却一个人在家里接受严格训练。那些训练很苦,也很累,几乎占据了我除了学习以外所有的时间。所以我的童年好象就没有什么一起游戏的玩伴和朋友,这可能就是我现在性格孤僻的原因吧?但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在小小的孩子心中有个理想——我要当一名英雄。后来看了一些武侠类的小说之后,这个想法变得更加不切实际,我开始憧憬故事中的那些人物:绝世的武功、离奇的机遇。侠客,这对于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说是一个多有诱惑力的人生目标。而且那时候我还在偷偷的庆幸,因为我这样的家族让我有实现这个理想的机会。

在这个月里,我每晚都在做相同的梦:我又梦到那千刀冢,又梦到那把鹤立鸡群的木刀。但这次,我怎么也拿不到那把刀。我被周围的段刀,深深的压在下面。就好像,我也是它们中的一份子,它们要把我也一起拖进失败的深渊。而我抬头,看那把刀就高高的矗立在上面,好像在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我这个失败者一样。我拼命想挣扎爬起来,不过我越是努力,周围的断刀就把我压的越死。压得我想喊也喊不出来,最后连呼吸都觉得艰难无比。每天早上我都会从这个噩梦中惊醒,然后被失败的挫折感所折磨。

一个半月之后,我的伤好的已经差不多,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了。虽然中间龙达也来过两次询问我的病情,以及续交了一些费用,但始终再没有见我一面。出院的那天,龙达也来一起办理手续。在办理的过程中,他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只是离开的时候用一种非常轻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估计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次的眼神,就好像我被人当众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一样。

回到家以后,我仍然是一蹶不振。每天都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干、也不和任何人接触。每天我眼前都是龙达轻蔑的表情,每晚都梦见他满脸杀气的向我扑来。就这样,我被折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李严实在担心我,于是又来探望我。中间他想说些安慰我的话,可是看到我颓废的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好跟我说,让我别太难过,要多注意身体。说完后,很无奈的离开了。

两天之后的上午,我家的电话铃响了。我去客厅接电话,对面居然是我老师的声音。

老师在电话里就直接问我:“失败的滋味如何?”

我当时真是比任何时候都难过,就好像地上如果有一条缝我都会钻进去。我强忍住眼泪跟老师说:“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没想到老师却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反而安慰我说:“别在意!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习武之人是没有吃过败仗的。只有那些从失败中寻找原因,不断完善自己的人才能进步。而一蹶不振的人,只能永远活在失败的屈辱中。你一个姓李的朋友给我打电话,告诉了我你的事情。说实话,我对你有点失望。不是因为你失败了,而是因为你失败之后的态度。我一个月之后会再给你打电话来,在这一个月里你好好想想你究竟为什么失败、在哪里还有不足。如果再和你通话的时候,你还是今天这个样子。那说实话,我可就对你真的太失望了!”说完,老师就把电话挂断了。

听了老师的话之后,我若有所思。于是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再让老师失望,要重新振作起来。我收拾好东西,重新开始正常生活。虽然失败的感觉还和以前一样的难受,不过我已经明白老师说话的意思了。第一步,先我要正视失败:没错,我确实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不光如此,我还无奈的接受了胜利者对我的怜悯和施舍。确实,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屈辱。但如果不能正视和接受这些,那我就无法在向前进。现在我需要的不在是自尊和骄傲,而是虚心和学习。我要向我的对手学习,学习他的技能、学习他的经验,然后再去越他。

从此之后,我每又开始练习武术。而且有空的时候,就回忆龙达所用的招数。他的着数看似简单,实则实用。攻击简洁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那张斗篷功守兼备。并且当他用斗篷施展“袈裟伏魔功”时攻击范围大,最是难对付。不想办法破他的斗篷,想赢他简直就难如登天。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老师又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我想得怎么样了?我把我的想法跟老师说了一下,老师表示对我做出的反省很满意。之后我又详细的对老师描述了一下龙达所使用的武术,之后想听听老师有什么好方法破解。但老师跟我说:“我现在已经把能教你的都教给你了,之后就需要你自己去完成。这些事情,你只能依靠你的经验和智慧去自己解决。”说完这话之后,我又了老师聊了一小会儿就把电话挂了。

老师让我自己解决想办法。确实,老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导我,之后就要靠我自己去磨练!

我重新振作起来之后,先又要开始面对最让我头疼的“工作问题”。什么样的工作才适合侠客?后来我实在想不出来,只好暂时先放弃这想法,又开始干我以前的老本行——计算机销售。虽然我已经三年没有工作,但毕竟之前做的那些年已经给我积累下了不少的经验和关系。凭借这些,我没费太大精力就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电脑公司做销售。虽然没有以前的工作好,收入比以前低很多,但现在毕竟是起步阶段。什么都先凑合一下,以后通过努力会慢慢好起来的。

之后的日子,我每天白天上班,其他所有时间就都是在练习武术和研究龙达的招数。有一天休息,我下午想出去散散心换个心情。于是坐车来到琉璃场,信步闲游。因为跟老师接触的这三年时间,让我对书法和国画产生了浓厚得兴趣。没事情的时候,我就喜欢来这里看看各种字画,以及买一点笔墨和纸张。就在我经过一间店面的时候,我看到橱窗后面摆放的一把扇子。脑子中好像闪过什么,但现在又还想不出来,于是就停住仔细观察:那是一把工艺摆扇,大约扇面有一米五宽,半米多高。这样大的扇子就是一种摆放的工艺品,已经丧失了扇子原有的功能。除了大,其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突然意识到:对呀!龙达的斗篷也和这扇子非常类似。既然他可以使用,同样我也可以使用。虽然我没有他“袈裟伏魔功”那么钢猛的内力。不过如果可以运用最后一年跟老师所学“奇门遁甲”术,应该可以破得了他的招数。

想到这里,我连忙让售货员把那把扇子拿出来给我看一下。这扇子虽然很大,但如果用来施展“奇门遁甲”恐怕还不行,而且也不够坚固。于是我赶紧回家,去网上查询制作这种扇子的厂家。终于我找到了一家在北京附近的小厂,打电话联系:对方同意按照我的要求定做我所要的扇子。谈好价格之后,我又马上查了一下我手头积蓄。虽然最近我工作得不错,收入也还可以,但是还是负担不起这几把扇子的造价。这时我想起来,龙达之前还留给我一万块的营养费。那钱我一直都没有动,打算等以后有机会在还给对方。因为这样的钱如果接受,总有一种受对方怜悯施舍的感觉。但是现在还是先用一下好了,毕竟越早拿到扇子,就能越早完成这套新功夫。等以后,钱还可以再攒。

于是,第二天我跟公司请了假坐去找到那个厂。和对方谈好我所要的规格之后,预付了定金。对方在一个月之后,把我所要的扇子给我送了过来:我一共定做了六把扇子。每把扇子外面的主扇骨都是硬梨花木做的,而中间的扇骨是用精钢钎打造完成。扇面用最结实的水龙布制作,上面粘上一层宣纸。这六把扇子每把折叠起来都有一米五长,同样可以当作木刀来使用。而打开之后,就好像一面大盾牌。和龙达的斗篷一样也能有非常好的防御效果。我又查阅资料,模仿古人真迹在六幅扇面上画上不同的山水画图案。一切准备完成之后,我开始凭借记忆模仿龙达的招数,再结合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来完成这套新武功。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时间。中间我去拜访过我的老师几次,老师也已经搬回北京,住在神学院为院里教授们准备的分配住房中。请老师帮我指点一下这套新武功的不足之处。之后,我还请老师为我介绍过几位不错的武术家交流了一下。当然也和他们的子弟切磋,好来积累和提到我的经验。

从我上次被打败算起来,中间已经整整过了一年时间。我用那次失败的经验和这一年的时间,完成了这套全新的武功。我给这套结合器械格斗和“奇门遁甲”术的新武功起名叫:画中游!

同时,我也做好准备向我遇到的第一个劲敌,再一次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