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二世为人皆在咸安宫官学内就读,他尤其喜爱汉人文化,亦是精通琴棋书画,加之和珅上一世潜心研究过乾隆其人,对乾隆排兵布阵以及一些心计谋划通晓的一清二楚,打定心思后,他便模仿着乾隆惯用的定式开盘,每盘都让着乾隆一子,总体瞧下来,都像是乾隆每每更胜一筹。过得小半个时辰,和珅便被杀的片甲不留,他故作拭汗,起身谦言道:“早前便听闻皇上棋艺精湛,文武双全!尽管奴才费尽心思也未找到这棋盘上行军的漏洞,当真甘拜下风!”

福康安双目一横,当即止住了那奴才继续胡言乱语,这福康安本就生的俊美不凡,身上隐隐有股子傲然无物的气势,他眼光流转间霎时掩去了双目中的狠戾,笑道:“哈哈,原是一场误会啊,我前阵子上街欲寻些珍宝古玩,无意中发现此间古朴素雅的丝绸商铺,想着再过些时日便是额娘寿辰,才欲买下这商铺专供富察家丝绸之用,没想到这里竟是致斋所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福康安手一挥,手下之人便将和珅所带的宫人松了绑,福康安歉然道,“此番倒是我性子太急,险些闹这无端之事伤了和气,手下方才也是口无遮拦了,致斋可莫要怪究!”

话音刚落,一抹白色的窈窕身影落在和珅眼前,那女子冲着和珅柔媚一笑,道:“小子,你倒是聪明过人,那日姑娘我留了你一命,没想到在此处又见面了。”和珅一眼就认出了那名女子,赫然是当日白莲教于德州行刺的刺客首领,背上被她砍中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和珅端然清华一笑,说道:“当日在德州阻拦姑娘好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幸得姑娘当日留了在下一命,好让在下今日能够亲自赔礼。”那女子显然并不买账,冷眼说道:“你先别急着攀关系,是敌是友还没弄清楚,姑娘我可不像小歌儿那个丫头心地仁善,会平白无故的相信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到时候,白莲教被谁买了都不晓得。”她的眼神狠绝异常,如鹰隼般的厉目盯的人心内惶惶。

一对上和珅丰姿夺人的双眼,蓝青瞬间憋红了一张脸,竟是一眼也不敢瞧他,细弱蚊声问道:“和……和大人,真的不能带上奴才……一同前去吗?”和珅璨笑着一张脸走到他跟前,言道:“蓝青,我们方才不是已经说好了,今日那东宫中的几位娘娘会派人来布库取丝绸,数目我已分门列清,你须得亲手交于她们,此事托付别人,我不放心,”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蓝青身子一阵战栗,忙道:“奴才知晓了!知晓了!”依旧弓着腰不敢瞧和珅。

众人顿时心神一凛,马蹄袖甩的啪啪直响,跪地高声道:“恭请皇上圣安!”任谁也没想到,乾隆今日竟然会亲临咸安宫。

诸生早就瞧见了一直待在朱珪身后的白面书生,那书生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看那皮相却是极为年轻清秀,他顶着一副笑璨如画般的模样推着轮椅来到讲桌前,眼中淡淡的目光扫来,竟透出一股子望尘莫及的殊色气度,泠声道:“在下河间纪昀,字晓岚,诸位唤我句纪先生便可,纪某才疏学浅,早就闻得咸安宫官学里人才辈出,藏龙卧虎,撇开科举不说,这里倒是想先给诸生出个对子。”

“你这小贱蹄子!胡言乱语些甚么!”四姨娘听后当即暴怒,却教人拦下了话头,一旁从未插过嘴的五姨娘一脸谄媚,朝和珅笑道:“珅儿,你二位姨娘不过也是担忧二奶奶身子,何况这两样吃食不过是家中最最平常之物,你难道还疑心自家人给自家人下毒吗?二奶奶她虽是顺应天命早去了,倒不用在阳间受苦受罪,此时她尸骨未寒,莫要再惊扰了她!”

翌日,和珅早早起床洗完漱,便去往厨房,他做了些清淡早点,亲自为二奶奶梳洗了一番,随后一家人一起用过早饭,又同她多待了一会,才出门了。

那是个……鹤发红颜的老者,并未剃发。

第二日和珅带着漾儿在外头玩了一天很晚才归家,用过餐后哄了漾儿睡下这才出门,那日他自富察府搬出后并未回到咸安宫官学,一来期末考校的成绩还须几日放榜,二来他心知回去必定会碰上纪晓岚,现在纪晓岚被封为翰林院掌院学士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和珅不敢肖想与纪晓岚见面会是个什么情景,更不乐意去想,而随着和珅身子渐愈康健和琳往家跑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是以倒给和珅晚归创造了便利条件。

他自清醒以来,便暗暗分派刘全以及手下之人在京城范围内秘密探查神医夫宴的踪迹,纪晓岚的伤确实有所耽搁,但他曾在医书上看到,这人体骨骼的奇妙之处便在于它折断后可在一定限期内自行生长,和珅内心深处一直自责,觉得纪晓岚变成这副样子他有一半责任,故此对寻访神医一事很是上心。

这时却忽的听闻远处传来如雷奔滚的马蹄声,和珅还道是那些败亡的残兵之将又带得人马返回杀来,当即甩开手中软剑便欲迎敌,随着那马蹄声轰隆而至,和珅的神情由肃然不畏变成惊喜如茫,为首那身着华服金鞍策马的少年郎,不是福长安又是谁!

手腕蓦地一抖,和珅抽出腰间轻薄软剑,在纪晓岚的惊呼声中直取青衫男人面门!男人见和珅竟是不要命的朝他攻来,当下高喝一声:“找死!”耍起手中铁扇挥舞成风,用以抵挡和珅凌厉的剑招,远看便如一道银光紧紧裹在青衫男人周身。而那男人身后那数十名好手见和珅主动宣战,登时各自挥起手中武器从四面八方朝其攻去!一时间只听得利剑破空的嗤嗤声不断在夜色中响起,不过片刻,和珅便在数十人的围攻之下落得下风,身上也惊现无数豁口极深的血痕。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传来,稚童兴奋的邀功道:“爹爹!你看我找着啦!”和珅的大手柔上稚童蓬草般的乱发,见他小指在暗格处轻松一挑,隐藏的石门便轰然大开,跟着和珅终是在狭小的里间找到了气息奄奄的纪晓岚。

和珅手脚麻利的学着方才暴躁汉子之法伸手摸向草垛,翻弄许久忽的碰着了一枚质地坚硬的圆形突起,心下不禁大喜,手指朝前一推身侧草地上便出现了一条暗道,趁着夜色正浓四下无人,和珅身子一缩轻松滑入暗道中拉过头顶干草掩在暗道正上方,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圆润珠子朝黑天墨地的前方掷去,随着夜明珠滚落和珅清楚仔细的瞧见了一眼望不见底的道路,与想象中不同的是通往地下的阶梯两侧墙壁相当狭窄将将能容纳和珅正身通过,而那夜明珠滚动的声响竟是持续许久还未停下,和珅迈出步子去往地下,也不知究竟走了多少辰时,前方忽现一片光亮,眼前景象也跟着豁然开朗。

纪晓岚此时早已被折磨的丢了半条命,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抖得厉害,他气若游丝低声道:“甚……甚么账册,我根本不知你所说的是何物!唔!”腹上一痛,青衫男子一脚狠踹在纪晓岚肚子上,脚力之大甚至让纪晓岚觉得他腰侧骨头都被踹断了,纪晓岚没了身旁壮汉扶持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缓过一口气,稍微动一动就是彻骨的疼痛,憋的纪晓岚也不敢呼气,在他再度失去意识之前,只觉得身上猛地被浇上一桶凉水寒冷刺骨,那青衫男子手段狠辣,他回回不待纪晓岚完全昏过去便教人朝他身上倒一桶凉水,反复折磨着纪晓岚。

就在他看着花灯入神之时,额上忽觉一痛,闷叫了一声,才发现是被一个同心结砸中,和珅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同心结,原是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寺中的参天古树下,古树拔地参天枝繁叶茂,枝叶树干上挂着许多的同心结,乍一看更像是一棵红叶古树,和珅猜度这只同心结便是谁人求缘扔上去才砸中他的,而正当他欲把这同心结高高抛上树顶,身后一道娓娓之音传来,惊的和珅手上一顿。

纪晓岚这边仰躺在地上摔的东倒西歪眼冒金星,一抬头却见和珅端立在他身旁,心里憋着再大的怒火也不敢发,“呵呵!这不是张公子吗!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纪晓岚自知妄图蒙和珅的事情败露了,顶着一脸哭丧相咧嘴笑道,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河间府本不是个大地方道路却七弯八拐,和珅抱着外地人寻人最好找位向导的心态,才造就了现下的窘境,那充当向导的中年妇人哪见过和珅这般俊秀的少年郎,自是满嘴歪话又紧着同和珅套近乎,而和珅也习惯了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妇人嘴里说什么和珅便应什么,打了几个花胡哨便把妇人哄的喜笑颜开。

当和珅醒来时,他是趴在一张小床上,任和珅搜遍脑内所有记忆都想不起来此处是何地,双手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后背胳膊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这点和珅不同,他想到自己手中当了那么多土地,地主无钱从当铺赎地回去,空置的土地就变的毫无用处,这时正好挪出一部分分给各家商铺,和珅利用别人的土地自个儿收着商铺的租子,赚到手里的钱立刻翻了一倍。

轻松闪过苏和臣笨拙的剑招,面具人伸手一摸,却将苏和臣手中长剑夺了过来,反手唰的架在了他脖子上,厉声道,“没本事就休要出来献丑了!”单脚一踢,苏和臣便飞了出去摔落台下,这一下可是把他摔的七荤八素,面皮涨的通红,“这入云阁并不是你这般登徒浪子能来的地方,今日给我记住了!”面具人话音一落,周围便涌上了许多守卫,一时鸦雀无声,众人见这架势都暗道入云阁必定有大后台撑腰。

此言一出,大厅内立刻炸开了锅!

但让和珅心感差愕的是,从第二年起每年,他来这里之前都会有另一人寻来此处祭拜,和珅查不出那神出鬼没的人是谁,刚开始有所防备,后来见那人并无恶意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心里仍然隐隐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