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在胡同四周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何异样,看着天色趋近申时,“灰脸”却仍旧一无所踪,心焦不已,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忽的瞧见那几只野狗安静了下来,蹲坐在原地摇着尾巴。和珅若有所思的瞧着它们,蓦地心下一喜,冲着四周大喊道:“在下丰绅,不知高人早就现身此处,烦请高人饶恕不知之罪,出面一会!”野狗并无归属性,此刻这般乖巧听话,想必从前有人每日来喂食它们,日子久了,同人一般,也会形成习惯,但此处明显是无人居住多时,想必是原先以念驻胡同为据点的白莲教不知缘何搬到了别处,但是和珅一连喊了许多遍都未听见回答,忽然想到了什么,复高声道:“在下有一计策,可助刘松首领起义成功!”

和珅转身,瞧见是个身穿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的小太监,他生的面红齿白,倒是不似宫中寻常太监般形容污浊枯槁,“蓝青?你怎的不留在屋内办事,自个儿跑出来了,”这个名唤蓝青的小太监自幼入宫,原先本无名字,只是同僚间因他酷爱水果吃食,便称他句小果子,和珅来后只觉此名恶俗的很,就给他换了名字,蓝青平日便跟着和珅学习左右,若不是和珅此番出宫身担密事,倒不会离了他。

顿时,一场较量才学的智斗,竟是演变成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气氛,始作俑者纪晓岚坐在一边,心中悻然,他正欲开口打个圆场,便听学堂外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朱珪言到此处忽的顿住,道:“而这科举的深入之理,现下便由我身后这位特别人物,来为你们指点一二。”

和珅言语轻巧,却吓的那丫鬟差点哭了出来,忙磕头道:“大爷饶命啊!奴婢不敢有所隐瞒,除了……除了那腌狗肉之外,四奶奶还教奴婢熬了绿豆汤,说是清凉败火,让二奶奶喝了身子也能好些!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啊!”

和珅卧于床榻,辗转难眠,心中知晓二奶奶的年岁大了,更不知还能同他们相伴多久时光,虽有血缘之隙却好似生母,和珅便想着让她接下来的日子能快活度过,是以决心时常陪伴于二奶奶身侧,直到天色泛白,才抱被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这时,和珅眼角扫过了在他身前,被月光映衬着照出的一方黑影,面色忽然一变,手指刚摸到软剑就被来人大力反手扣住,钻心之痛由手腕三寸朝右臂涌上,别的和珅整个人都使不上气力,刚想挣扎却感觉一道锋利匕首横于脖颈前,赫然是他暗藏在靴中的那柄!和珅虽心感差愕却立刻冷静了下来,冷声威胁道:“阁下若再不放开我,我便要喊人来了,那时被全府兵力包围,你我二人谁也跑不了!”此话一出,和珅顿感胳膊一松,他肩膀一扛利用巧劲打落对方匕首,捡起后迅身朝前扑去,扬起匕首挡在胸前,这回他才真正看清了来人模样。

和珅只是觑着那张纸,眼神寡淡,半响道:“出格又如何?若非如此,这一世我岂不是白活了一遭,”福长安听闻心里倏然一落,隐隐觉得和珅这句话听起来竟有些不是滋味儿,可乍一言说他却也指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得作罢。

和珅连日卧于榻上心中煎熬有苦难言,今日难得等到身旁守班之人早退一回,心中发痒难耐便想起床去院中走走,顺便瞧瞧那日重伤昏迷的纪晓岚现下伤愈的如何,虽然每次和珅开口询问,福长安都净捡那些好话说与他听,但和珅自身也是一名大夫,纪晓岚的腿伤他自然比谁都要清楚情况。

而纪晓岚本是做好了舍生赴死的准备,怎料方才还是气势汹汹杀意腾腾的男人居然转瞬便被一根木棍给弄死了,当下虚弱朝和珅勉强一笑,身子向后躺倒,也晕了过去。惊的和珅慌忙踉跄着步子朝他跑来,和珅跪在纪晓岚身侧以两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几丝微弱热气呼出,也顾不上自个儿全身疲软不堪负伤无数,便要伸手抱起纪晓岚继续赶路。

和珅盯着男人目光阴鸷,他上一世因贪图荣华,将自个儿短短五十载光阴都悉数浪费了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上了性命……如今重生这一世教他看清的不仅只有人心,还有他真正应做之事,起码他先前从未想过会为了谁甘心做那螳臂当车之举。

“漾儿,你在门口等我,”和珅轻轻将门推开了一个小缝,便闪身进得室内,就着壁上烛光和珅瞧见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还留在地上并未全干,一眼望去却没寻见纪晓岚的踪影,不过这间暗室相较漾儿待的那间倒是宽敞许多,甚至多了桌椅摆设,想来是另有一番玄机,和珅当即朝外轻唤了一声,那孩子便乖巧的也从门缝挤进来走至和珅身旁,“漾儿你来瞧瞧,这间暗室可有机关?”那稚童先是静立听了一会,跟着随手从身上摸出一根肋骨条这敲那打的,神情甚是专注,却看的一旁的和珅一身冷汗也不敢吭声,只能死死盯着那根骨头心内暴走。

但他吃定了贼人四处探寻他的下落也是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情报,是以耐心等到那二人从暗道中脱身,和珅方才轻手轻脚朝草垛摸了过去。

青衫男子听后横眉怒目,低喝道:“不识好歹!”说着忽的加重手上力道,全然不顾纪晓岚怎样凄惨哀嚎出声,当真是应了纪晓岚那句“黑的很!”他见纪晓岚的双膝已经被割的能从模糊血肉中间瞧见那露出的森森白骨,这才停手道:“我等只是拿钱做事本不想与纪先生为难,但这是你自个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当真想装傻充愣敷衍到底,那我来为你提醒一二可好?”他一把钳住纪晓岚下颌,恶狠狠的问道:“说!账册在哪?”

却说和珅一路朝白塔寺而来才发现,这路上来回祈福还愿人声鼎沸的盛况堪比京城乞巧节时的排场,倒是教和珅提起些许兴致,和珅缓步行入灯火阑珊之处,粲然的灯光映进他眼中倒更加衬托了他眉如墨画容颜俊美,不少女子被和珅这副飘渺清寒之相迷了眼。

坏心一起,和珅放轻了步子悄悄走到纪晓岚背后,忽然报复性的扬手重重拍上纪晓岚右肩,登时惊的纪晓岚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向后张了过去。

转天和珅将疲惫不堪的申屠歌儿留在了客栈,独自一人出门打探纪晓岚的消息,原以为这趟河间之行十分艰辛困难,没成想因着纪晓岚在当地名气十足且素有“河间才子”的美称,打听到他的住所倒是比想象中简单的多。

之后耳边嘈杂声接连不断,和珅只觉得有针线在自己背上穿来穿去但他仍是毫无痛感,可这般教人当作布帕绣花的滋味儿可不好受,但知晓自己终是获救心下安然,随着精神不济意识再次昏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