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可我实在是,无法从命!”乾隆下达的旨意和珅不敢不遵,和珅的任务便是带着纪晓岚回京面圣,而纪晓岚言下之意和珅听得很明白,他怕他不吭不响死在路上无法交待账册之事导致最后功亏一篑,还会因此累及和珅无法脱身。

“漾儿不哭,爹爹在这,”和珅见他眼眶忽然红了却十分懂得约束自个儿的情绪,应是爹妈从小便教导有方,不觉心间已没了方才的惊惧之情,取而代之的是辛酸苦闷,想来他的绅儿当初也是这般懂事孝顺却生生教嘉庆小儿逼死,依照现下的情况来看这个名唤“漾儿”的稚童的亲生爹妈想必也已死绝,和珅若是猜的没错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骨便是稚童的家人,他们本该是被逼进这间石室等死,后来不知使了何法护得稚童逃过贼人毒手,这几日想必他是靠着吞食死人骨肉果腹充饥才顽强挺到了现在,会将他错认成爹爹,脑子恐也受了极大刺激精神有些错乱了。

更阑人静,和珅一路小心尾随着二人最后竟是到了郎房的贫民区内,走在前头那两个壮汉却面露浮躁之气,一个嘴里始终骂骂咧咧,这会子似是无功而返脾气更是火爆:“娘的!那该死的短命小白脸!让爷们儿费了这样大气力也没寻着那劳什子账册!”另一个虽然也到了暴躁边缘,也还是劝道:“得了,少说几句,爷们儿犯不着同个将死之人犯怒冲了晦气,不过这小白脸嘴巴可是真硬!老大活活儿逼问了半个时辰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那暴躁汉子一听倒也没反驳,只忡怔道:“也不晓得老大先前安排在河间府的几人是否有所获,那位大人若是真被惹急了咱们全都得脑袋搬家!况且倘若真的出了事,你说老大会如何做?咱们又会落个什么下场?”另个闻道:“呸!深更半夜总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作甚!老大他……唉。”随后却也没了言语。

“哈哈,素来听闻纪先生有副铁齿铜牙能说会道,既然纪先生心中早已知晓我等缘何会请先生过来‘做客’又何须多此一问呢,先生若是能爽快答应我的要求,我等自是担保绝不会为难先生半分,”那青衫男子朝下面递了个眼神,两名彪壮大汉胳膊一提便架着纪晓岚站了起来。

和珅转过身瞧着躺在他床上的纪晓岚,他想不明白这位当初同他多年格格不入、南辕北辙、互为政敌的冤家对头,现在这表现怎的能如此大相径庭,况且他们分屋就寝和珅更不明白纪晓岚怎么这么偏爱上他的床!虽然心中极其不愿动弹,但为了不再□□自个儿的耳朵,和珅当即明智应下,他想起和纪晓岚在某个小城里时,这无赖竟为了想看盏天灯而放缓脚步,磨了他整整一日,参考前车之鉴,和珅深知得伺候好这个祖宗才有望早日返京,当即撂下书本把纪晓岚从他床上扯了下来,带他去酒楼里吃了顿好的。

“可恶!竟又让那个泼才给溜了!下次非得打断他的腿!”那掌柜气势汹汹的从药房门口冲到和珅面前,手里抱着的粪桶冲天臭气熏的和珅差一点昏了过去,掌柜的一看纪晓岚跑了,怒火中烧的揪住和珅衣领,对店里的伙计吩咐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把姓张的这厮给我绑起来!就不信纪晓岚不来救他的旧相识!”正当和珅惊讶莫名之时,双手便被人大力的扯到身后,手腕落绳捆紧,和珅身形一转双手发力,绑住的绳子轰然崩开。

和珅挑头一眉,问道:“若只是为告知我入教一事姑娘犯得着深夜拜访?况且我现下可是哪边的信任都没争取到,姑娘敢说你此次前来不是奉命为了监督我?”见申屠歌儿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和珅淡然一笑,邀请道:“既然你我皆身不由己,不知姑娘可否有兴趣同我一道前往河间府,路上好有个照应,毕竟只有当我取得皇上信任接近皇上之后,才能更好的替白莲教办事,”据他私下仔细查证,申屠歌儿乃是白莲教支派混元教大首领刘松之义女,和珅此番带着申屠歌儿不为别个缘由,独独看中了撑在她背后的那股势力。

对了……皇太后!!

花魁事件之后,和珅处处都表现的极其正常,他因着期末考校过后学业修成,日日闲的在院里看书,倒是把还在上学的和琳伺候的十分周到,时常教给和琳一些为人做官的道理,还教他人心隔肚皮,对谁都不得不防,总教和琳觉得他哥哥好像要去什么很远的地方一样,再也不回来了,但在和珅日日糖衣炮弹的攻势下,和琳很快就把这些担忧抛在了脑后。

申屠歌儿眼疾手快的拉起手中红绸,双脚一蹬便身轻如燕的跃于楼阁之上,她身段柔软,本就是靠着演歌起舞起家,在这入云阁内占据了不可动摇的地位,此番更如天女下凡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众人眼中心中都只剩下了那抹灼眼的火红。

“哦!今天,这不正是入云阁的花魁歌儿挑选入幕之宾的良辰吉日,奴家是想问问老板可否移步二楼雅间,一同欣赏,”老鸨迅速掩饰了自己的失态,笑意盈盈的询问道,心里却想着有了大老板的关照,她入云阁的生意日后定会直上青天。

而和琳从见到福长安进来,就把他当成了一团透明的空气,为和珅蓄满空了的茶碗,和琳开心道,“能够顺利便好了,我一年以后也要同哥哥一般顺利通过考校入朝为官!对了哥哥,朱先生说明后两日都是休假,为了庆贺你终于修成学业,不如咱们今晚出宫去玩吧?”

当下也不再墨迹,爽快的应下来做和珅开当铺的后台,也保证了搭伙经商的事不会在和琳面前提起只言片语,免得和琳又为此分心学业,却不知福长安此举,正是落进了和珅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次日,又到了咸安宫官学开学的日子。

“哎,我问你话呢,”虽然嫌弃那股怪味儿,但福长安秉持着大无畏的精神还是坐到了和珅身旁,重点是他似乎眼尖的瞄到了和珅手执木棍不知正在火上烤些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只肉丰汁满的野田鸡,福长安的注意力被立刻从火架转移到了食物上,他满脸兴奋的大叫道,“哇塞!好大一只田鸡!你从哪弄来的啊!”就昨天他们找的那么点果子,还没荤食哪里够他果腹,这会子看见和珅手里的田鸡他口水都差点没流出来。

没过多久,福长安便听见了潺潺的水声,心中一喜,“找到水源啦!”说完,连忙朝声源奔去,福长安本身被海浪拍到了沙滩上,嘴里肚里全是海水的咸涩之感,口中早已干渴难耐,这下竟然真的寻见了水源,怎能不让他兴奋。

“斩首?小爷又怎么会被斩首。”

这不,和珅撞到的那名妇女本来是满肚子的火没处发,扭头一看和珅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儿,心里那点火顿时被浇的连影儿都找不见了,这和珅虽小,可却是男生女相,皮相天生就俊秀风流,连眼角眉梢都泛着清妩之意,看的那妇女心里连连惊艳一时竟忘了说话,心道不知是谁家的小儿生的如此标致,而和珅对装嫩这活儿早已驾轻就熟,连忙帮那妇女拾起了撞掉的菜果放回篮子里,抬头一看,见那妇女竟然呆在了原地,还以为真的撞出了什么好歹,忙叫道,“大姐姐,你没事吧?”

和珅眼露疑惑,冲着朱珪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了朱先生答案,怎的朱先生还要询问于我,莫不是年纪大了眼也花了?那下联就是,人在世上,要八戒更需悟空!”和珅很自然的嘲笑了朱珪,还像模像样的再次双手合掌道,“南无阿弥陀佛!”

“学生认为,该让他革除学籍,离开官学,比如——”故意拖长音调,眼神落在那边偷偷看书入迷的和珅身上,朱珪这下也注意到了瑟缩在弟弟和琳身后的和珅,手里抱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和琳有这么大反应,好笑的拔开和琳按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和珅笑道,“我没有不舒服,这不是刚刚醒过来吗,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果真不是梦……

“你要对我哥哥做甚么!”和琳在那两个手腕凝聚虎力的家丁手下拼命挣扎,但任他怎么挣扎反抗都逃不出脑袋被按在地上的命运,和琳到底还是个稚嫩孩童,心里十分着急,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叫喊道,“哥哥!哥哥你快点跑啊!苏和臣你个狗娘养的!你实在太不要脸!”

这是超度死人时才会用的梵文咒语,意为净化亡灵。

不止如此,将相之才如他,生而御帝之命,定要将这*透彻的满清王朝再度玩弄于鼓掌之中!让那满清皇帝皆对他俯首称臣,奉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