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注意,我的画已攒了厚厚的几摞了。我把它们放在一只结实点的纸箱里,认真摆放好。一个人的时候,偶尔还把它拿出来看看。

王飞常说我这是有病。他说我闷得慌应该继续去练拳,要不就该去泡女孩。还说我浑身肌肉快松了没他紧绷,已经没什么威慑力。我不在乎我的形象有没有威慑力。一点也不在乎。我每天的1oo下哑铃和偶尔的晨跑夜跑,纯属多年的习惯所致,跟想塑那些胸大肌胸二肌毫无关系。

唐僧:你好,悟空!

秦丽玲摇头。“你看看河里沟里那些黑水,就是专门养的能好到哪儿。”

“转性了?”我说。

于是我不咸不淡地嗯嗯两句。

“过了吧?今天都几号了?”我说。每年农历七夕节小姨家那儿有庙会,亲戚们趁赶会都聚聚。自从老王参加了这个会,我就没再去过。明知道我不会去,可她每年还是要问问我。我妈心里一定有些失落。

“这你们家的?”秦丽玲歪着脑袋拽王飞,娇滴滴地问他。

没有回响

我从落地玻璃窗后观察着。他俩实在般配养眼,配上广场上行人的背影侧影,远处白云舒卷,高楼林立,近处黄叶点点,女顾客长拂动,我仿佛正面对着电影中的画面,心里一时间有无数猜测。他们不会是小两口,因为彼此太有风度。女顾客接过包来,说着什么,从包里取出钱,那男的急忙往回推,女顾客只好作罢。

这时,偏偏有顾客交费,收了钱,再扭头看时,广场已没有两人踪迹。正觉意犹未尽,见两人已进到话吧里来。

医生摸着孩子的头,认真交代:“吃了药先看看,不行明天再来。不要太焦急。”女顾客点点头:“谢谢!不过,药费你还是应该收下!”说着又要取钱。医生忙说:“给我个面子!好不好?我们都认识小耿,以后我们也就是朋友了,再来医院,别找小耿了,直接找我!”他又摸孩子的头,“你儿子真好看!”

我心里也感到一震。

“那,好吧。”女顾客注意到话吧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尽管他们一直压着声儿说话,“那么,再见?你还要上班呢。我,要打个电话。”她含笑看着她,婉转地表达她的意思。医生有话没说完,顿了顿,还是依言辞别而出。

女顾客来给我付钱,她仿佛无意向窗外一瞥,那医生也正在回头,隔着玻璃窗两人的目光还是电光火石地碰到一处。女顾客笑笑,赶紧扭过脸,这下正对着我,所有神色被我尽收眼底。我也笑了。女顾客看见我的笑,脸色一肃,装作对我视若无睹。医生怅怅地站了站,也离开了。

我找着钱,趁机打量。在递给她钱时,我说:“欢迎你再来。”她微微一笑,总算又正眼看了我一次,目光当真是清澈灵动。然后转身接了孩子,替他掖好衣服,出了门去。那一瞬间的神态和母子感应,使我确信了她确实是个母亲。她们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地消失了。翩若惊鸿。

我想着那孩子的一双眼,跟她的很像。漆黑的瞳仁,病中依然灵动。我顺手画着这双眼睛,却画不出那里面的神色。她是谁?以后还会不会再见?为什么能飘然若仙,似乎和这熙熙攘攘的凡世无关?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性,妙处难以形容。我还没料到的是,在将来不太远的时候,她,会和我的生活有关,会成为我今生最重要的人,永不相忘,一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