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一条狗咬醒的,那是条野狗,当他是死人,撕扯着啃咬他的大腿。他挣扎着赶走野狗,骇然现,自己竟躺在了铁轨上!此时,耳边传来火车轰鸣,他连滚带爬地逃下铁轨,片刻之间,火车呼啸而过。一身冷汗,心如鼓擂。

末末心里苦,比吃了黄连还苦,可面对这两人,她只能当哑巴。“唉——”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看父亲,又看看辣椒姐,苦笑着摇摇头,说:“没事了,瞧把你俩人吓的。”说完,平静地穿鞋下地,“爸,今天吃什么好吃的?我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事突然,待方展反应过来,追出门去,早已不见母亲踪迹。他甩去两行清泪,随即依照母亲的嘱咐跳上了路边拉活的黑车。

此时,鞭炮声已近绝迹,月色黯淡无光。末末轻轻关闭了隔断里外屋的门,慢慢摸过去,拉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光很柔和,温暖地笼罩着大姑的脸庞,映衬得她的脸也渐渐有了光泽,焕了生机。“大姑,我是末末,你听见我在说话吗?”末末深情地抚摩着大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哦——这样啊,”父亲面露难色,沉吟着,最终还是热情地帮辣椒姐提行李,一边往院子里让,一边说,“来了就是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得请姑娘多包涵。”

这下子,辣椒姐的积极性被激到了极限。她嘎嘎欢笑着,像阵旋风般,在各个房间飞旋转,不一会,就拾掇好了两人要带的物件。末末几乎瞧傻了,坐在床上,张大了嘴巴。“这算什么?姐做事可麻利啦。”辣椒姐得意地一扬下巴,打电话叫来了出租车,二人就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年会后,工作又开始一如既往的枯燥繁忙。末末掐算着时间,距离春节还有三天,到时候,无论家人用什么样的借口,都阻止不了自己回去。打过电话,父亲说家里一切都很好,叫自己不要操心。明知道这里面有事,末末却也不点破,快点,再快点,三十晚上,见到大姑,一切自有分晓。

末末这次醒来,感悟自比往日不同,刚才的情景如同亲身经历,那份痛苦,那种彷徨,那股愤怒,那些凄凉,纠结成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将她紧紧套牢。没有害怕,只剩悲伤,泪水,早已湿透衣裳。

大爷听罢,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支书终于同意给双方牵线搭桥,叫大爷等信。大爷免不了,又一大通感恩戴德,这才颤悠悠地告辞。

结束通话,末末思绪万千,从小没有体会过太多母爱的她,徜徉在大姑对她的温情体贴下,就如同在荒茫沙漠中渴极的孤独行者,突然遇到一个能够分水给她喝,并能带领她走出沙漠的人,那份感恩,那份爱戴,那种长时间心灵的悸动,让她久久不能自拔。

一个惨白的如斗大头,赫然出现在窗外,那头紧贴着窗户,一下一下撞着,似乎随时都将闯进来,“吃了你们,我要吃了你们!”那物血盆大口晃动,双目中喷射出贪婪血腥的红光。

一睁眼,就挥舞着胳臂大哭大叫:“别吃我!求求你不要吃我啊!”

“大姐?你好啦!”父亲喜出望外地迎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大姑的肩膀。“是啊,二弟,我醒过来啦,就跟做了一场大梦似的。”“那就好,那就好!”父亲兴高采烈地拽着大姑,朝东院大爷家喊:“大哥,快起来,大姐好啦!”

医生来查房,给末末拆掉了绷带,小腿已经消肿。消毒,伤口拆线,贴上纱布,把人抬上轮椅,去x光室拍片。黑的底片,虚白的腓骨,折断处,被几枚钢钉紧箍,业已萌生新骨。一切即将如故。

辣椒姐跑过去开门,看见一个身材颀长,面如桃花的姑娘。面对面的那一刻,两人对视,目光交错,惊疑,排斥,厌恶,无边的火焰,刹那之间,已经你来我往,捉打了几回合。

昨日的梦境,再次重现:压迫,绝望地死去,女人疯狂的笑声。然后自己突然被弹到空中,百般苦痛全无,身轻如燕,透明如烟。愕然,朝下看。只见一个身穿清朝服饰的少妇,五官扭曲,双目通红,摇头晃脑,四肢乱颤,歇斯底里地笑,撕心裂肺地哭。良久,扯开罩在床上的一摊乱布,抓起团东西,移到自己鼻尖前。

刚才那个护士进来查房,一边给末末量体温,一边偷偷看方展,放好体温计,直起腰,羡慕地问末末:“这不是你男朋友吗?刚才还蒙,看看,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末末哑口无言。

末末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赶紧摸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喂?爸,我是末末。大姑怎么样啦?”

辣椒姐翻翻眼睛,撇撇嘴,一跺脚,说:“也是,我这人性子急,光顾得为你这快好材料可惜了,算啦,我看要改造你,先得从观念下手。走,姐请你吃饭去!”

大姑也感叹:“我是身不由己啊!也罢,牺牲我自己,保全一族人,我受再大的委屈,忍耐再多的苦痛,也是值得的。”

张芍药被逼急,干脆耍起了无赖:“那我也没办法,要不,你把我胳臂卸走一条!”豹子哥一楞,盯着张芍药的眼睛,四道强光相撞,顿时刀光剑影,火星四溅。

张芍药都麻木了,痴呆了。半天才反映过来,游移的目光从新聚焦,定格在末末的脸上。天老爷!我命保矣!凭借良好职业素养练就的火眼金睛,他一眼认出,这正是他的灾星!

末末久久地沉默,多情自古空余恨。当时一对已经计划把今后命运紧紧相连的爱人,什么样的原因致使他们在实施计划,并大有把握成功的途中生变故?她猜测不出答案。但是,大姑因疯而保全性命是不诤的事实,外姓小伙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消失也并非虚构,这应该脱离不了诅咒的干系。玄机,因果相连,翻开一张牌,局面也许就能扭转一片。

很多时候,人的成熟睿智,只在瞬间。

末末猛地蹲下,“哇”地大哭,不可以把眼泪落在金霞姐的脸上,否则她会走的不甘心。再会,金霞姐,一路走好,投生个好人家,来世我们还做好姐妹。

张芍药睁开眼的时候,班驳的阳光照射进屋内,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他爬起身,揉揉脑袋,慢慢回想着昨夜的事,抽支大前门,烟熏雾罩中,一切如同重现。“哎呀!”一声叫,窜到写字台前,从烟灰缸里抠出个小油纸包,打开,长出口气,还好,货还在。

店主扶扶眼镜,半晌,摇摇头说:“至少得两百年开外了,材质嘛,就是银的,但是就凭这做工,小店还真不敢随便给它估价。”

晚上,奔波了一天的父亲,拖着瘫软的身躯,绝望地返回家里。大爷抓着瓶牛二,拽住父亲:“喝两盅!老二,一醉解千愁。这年也过了,末末也满了25,该走的,终会走。你要把世事看透了,命里无时莫强求。”

父亲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住大爷,一把甩开他的手,怒道:“你要是她大爷,就不该说这话!”吼完,趔斜着回到厢房,一头栽在了床上。

“不拾抬举的东西。”大爷忿忿地骂了句,揣着手回了自己屋。辣椒姐看到这一幕,摇摇头,坐着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