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房东方才接上话:“可不是吗,远亲不如近邻,你们以后都多担待,多照应。”于是嘻哈着继续倒腾东西,末末也帮着归置了一番,弄的差不多了,房东告辞。

末末傻张着嘴,心说,牛人,绝对是牛人!就这本事,将来哪个同事不开眼敢欺负到她头上,不掉身肉也得脱层皮!想到这里,于是讪笑着应付:“是,是,以后我多锻炼。”“这可是你说的哟。”本是一句场面话,永布芳却当了真,直楞楞地盯着末末,眼波泛起一片诡异。末末一激灵,顿觉汗毛倒立。

十点一刻,经理领来位陌生姑娘,拍手叫道:“大家把手上的活放一放,我们部门来了位新同事!”于是十几个脑袋齐刷刷望去,看见一个身材颀长,貌若桃花的大姑娘,扭扭捏捏紧靠在经理身旁。

整个下午,依然没有进展。

回到家,母亲在自己房间看电视,父亲还在等待。看到女儿紧锁的眉头,他就知道收获甚微,张嘴,又闭嘴。不忍问。

此时,狂风大作,末末耳畔再次传来那“哈哈哈”的怪声,像极女人的尖笑,歇斯底里。

姐,黄泉路远,别走太急。

酒尽,瓶空,翻身上床,登鞋,扯被,酩酊大睡。

回到家,把玩着新到手的可心玩意,24岁的时尚女子朱末末,开心地小嘴咧开了花,旧的耳钉甩到抽屉里,换上新宠,左耳朵就叫它空着吧,这多个性。凤凰耳坠虽然只有一只,恐怕好物件也是举世无双的吧。末末美美地得意着,洗澡,上床,拉灯,睡觉。

末末虽然很感激这女人的心细,但此时此刻却只有装糊涂的份,实在是怕了她呀,万一被她瞧出来自己作假,她非得直接拿啤酒瓶子往自己嘴里灌不可。哎——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喘粗气,眼紧闭,不敢露出丁点蛛丝马迹。

可是,可是,她怎么还不走呀?

末末虽然没睁眼看,可她知道辣椒姐并未离开,她仍然站在自己跟前。干吗呀这是,难道被她看出破绽啦?这么一想,末末更不敢睁眼了。

好不容易,响起脚步声,辣椒姐关了灯,掩上门,终于离开。

末末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赶紧摸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喂?爸,我是末末。大姑怎么样啦?”

“还没醒。”父亲忧心忡忡地回答。

陌生男子走出小区,左拐,前行,五十米开外的泊车位,停着辆黑色沃尔沃,开门,上车,坐上驾驶座,关门,启动,驶向主干道。

手握方向盘,眼睛向前看,脑子里晃动的却是刚才那个姑娘的身影。她看上去单纯,涉世不深,还有点小孩子家的狡诈。有意思,可是为什么呢?他忽然皱了下眉头,用手机拨了个号码:“史叔吗?你帮我查个女人,住址是海淀博望小区12号楼3单元4o1,是年轻的那个。越快越好。”“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电话那端被叫作史叔的人简短地答复。

陌生男子挂断电话,继续前行,约五分钟后,把车开进了一片高档公寓的停车场。停车完毕,走进公寓,坐上电梯,进入1o18房间。沐浴,更衣,立在宽畅明亮的落地窗前,凝视着外面一派宁静的夜色。

一小时后,史叔来电:“查清楚了,朱末末,北京延庆沙溪村人,24周岁,本科学历,中文专业,现在在蓝色风暴广告公司做媒介,公司地址是海淀世纪金源大酒店。博望小区的房子是租的,合租者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恩,”陌生男子沉吟着,问道,“朱末末私生活怎么样?”“单身,没有男友。社会关系简单。”“好,有劳你了史叔,明天查一下你的帐户。”陌生男子满意地结束了通话。

静坐,思考。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与此同时,末末猫在自己被窝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大姑还没醒过来,实在叫人牵挂地揪心,明天就是周五,干脆一下班就直接回家,探个究竟。主意拿定,仍然翻来覆去,没有丝毫困意。怎么了这是?强迫自己闭上眼,平和呼吸,不想,不念,不算。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流露出纷杂的内容:愤怒中夹杂着无奈,期盼中携带着失望,悲伤中镌刻着解脱,流光异彩,此起彼伏。眼神里显现出无限的内容,叫你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琢磨不透。是谁?这是谁的眼?

末末睁大眼,想要追寻,伸开双臂,想要触摸,然,那眼却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够,够不到,摸,摸不着,这中间,间隔着一亿光年。

没来由的,平静地醒来。那黑白分明的眼,早已不见。没有恐怖,没有血腥,甚至没有恶意,恰若前世的故人,今日偶遇,相逢一笑醉春风,而已。一股淡淡的温馨,从心底冒起。

末末拉开窗帘一角,夜正浓,月正亮,这么美丽的意境,可以叫人的心归依安详。希望,就在正前方。痴痴地看了会,轻轻地拉上窗帘,抚摩着耳畔的凤凰耳坠,安然入睡。

轻柔的鼾声很快响起,耳坠似乎动了一下,在月光的间隙里出幽冷的光芒。沉睡的末末没有听到,在她的耳边,一个女人在轻轻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