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靳无奈地叹道:“川儿,这一点你应当最为清楚。不论是否有今日之事,林儿都没有活了,不过是早晚而已,难道不是吗?”

商靳蹙着眉,吩咐周围的祭司和巫祝道:“你们分散开来,在祭坛附近小心防备,务必保护少祭司周全。”

寒林微微笑道:“陛下,大祭司,我真的没事。明日还要去祭坛呢,怎么能现在就回去?”

商靳却追问道:“什么重华遗命?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枫璐?”

虞绫已经走入山中,扶缃追上去,道:“他们说山中有妖物作怪。”

寒林点头道:“的确,玄铁林魔灵有所异动,大祭司又日渐年老,我偏偏体质不佳,只怕也不能担当重任……”

“魂魄之法,有违天道,然而创世神却并未因此责怪重华,反而时时邀请重华族长与大祭司探讨魂魄与灵力的关系。”

晗成帝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又蹙眉问道:“依你们看,澄海航船失事,究竟是什么人所为?”

黄衣男子走上前,拱手道:“我们此来,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挽留诸位。”

木华温和地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陛下今夜仍是不回来吗?”

宫女解释道:“殿下十月便要即位,过不了几日又是清明的祭典,因此陛下一直都在祈天宫和大祭司安排事务。”

木华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样才好,陛下也可以歇下来了。”

宫女幽幽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陛下急着去位,到底还是为着先皇后。娘娘你也知道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住过的地方,还和原来一模一样呢……啊,这是婢多嘴了,您不要放在心上。”

木华摇了摇头,温和地道:“你说的都是实情,而且先皇后是尊贵的祈天宫族人,我本就不能与她相比,又怎么会多心呢?”

宫女松了口气,突然叹道:“说起祈天宫,天下那么多女都羡慕祈天宫的族人,只是因为可以嫁入皇室,却不知她们过的日有多痛苦。”

木华不解地问道:“痛苦?为什么这么说?”

宫女并未回答,而是指着道旁一株长得颇为高大的桃树,道:“陛下从来不走这一条,就是为了这株桃树的缘故。据姑姑们说,这树是皇后亲手种下的。如今桃花开得这样好,她却早已不在。”

顿了一顿,她方才续道:“娘娘没有听说吗?妃自从那日在祭坛上晕倒之后,一直都待在祈天宫里,殿下如今也守着她,寸步都不离开。”

木华轻轻摘了一朵桃花,放在手心里细细地看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听大宫女说起,妃是因为怀孕后身体不适,所以才一直没有离开祈天宫的。想来她身体弱一点,等再过些日孩大了,自然会好一些的。”

宫女摇头叹道:“若真的能这样,那陛下和大祭司哪里至于这样担忧?不瞒您说,前些日旭华跟着殿下进宫来,在我们那儿哭得了不得呢。据她说,妃几乎一直都在昏迷之中,一天内根本没多久是清醒的。”

木华手一颤,那一朵娇艳的桃花随风飘落,慢慢隐没在了密密的春草之间。

她不解地自语道:“我看寒林并不是非常娇弱的姑娘,哪里就到这样了呢?听你们说的,她这倒不是怀胎,竟是要命呢。”

宫女叹道:“可不是呢?您那时没见到,旭华眼睛肿的厉害,说不上几句话就哭了;殿下也是愁眉不展,我们看着都担心呢。说起来,当年皇后和王妃也是受了不少苦的,但都没有像妃这么厉害的;不过皇后最后还是因为这个过世了……”她倚着一棵梧桐,默然叹息,再也说不下去了。

木华悲伤地摇着头,问道:“你是说,祈天宫的女都是这样过来的?”

宫女点头,随即又摇头道:“我不知道。娘娘,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天一会儿就要黑了,瀚殿下只怕要找您呢。”

木华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几缕火红的云彩正堆积在湖水与天空的交汇处,她慢慢点头道:“好,回去吧。”

两人便不再说话,暮色中,周围的繁花与两人窈窕的身影都被剪成了暗淡的薄片,在晦暗的天色下,慢慢地隐去了。

然而,分不出昼夜的地宫,永远被幽蓝阴森的灵火照亮。

翟川将寒林抱在怀中,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唤着她。

商靳担忧地望着他们,回头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沙漏,凝重地道:“昨日的这个时候,她已经醒过来了,今日却依然昏睡……这样下去,总有一日,她会再也不能醒来。”

寒林的手动了动,接着慢慢睁开眼,微笑道:“我终于又醒过来了。”

这样的微笑,在她憔悴的脸上显出一种洁净的美来,然而在商靳和翟川看来,却只觉刺心。

翟川想起火溪谷的雪来,美得夺人神魄,却又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还有神妃和那神秘的雪灵薛陌,寒林在墓前的叹息,不都是今日的谶语吗?

寒林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问道:“阿瞳那天赌气走了,后来没有回来过吗?她已经回去雪陌林了吗?”

商靳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出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只是,重重的劫火,真的不会将她年轻的性命耗尽吗?他摇了摇头,叹道:“那位薛姑娘一直在祈天宫附近徘徊,并没有走远。林儿,她与你是很好的朋友吧?”

寒林挣扎着要站起来,翟川只得扶着她起来,柔声问道:“林儿,你要做什么?”

寒林伸出手,指着桌上放着的纸笔,慢慢道:“我有话要告诉阿瞳。”

商靳蹙眉看着他们,只是默然不语。

寒林指尖微颤,慢慢提起笔,在纸上写道:“阿瞳,生死有命,勿念。”

她还想再写下去,然而手下实在没有力气,只得搁下笔,道:“还是不行……川,不用禁法的话,我真的不能再支持下去了。”

商靳急忙制止道:“你绝对不可以使用重华禁法!”

寒林摇头道:“大祭司,寒林的性命与双华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翟川急道:“林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商靳也劝道:“到了此时,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了。林儿,你是商家的女儿,我们不会弃你于不顾。”

寒林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轻声道:“谢谢您。但禁法之事,希望你们都不要阻我……过不了半月,便是清明祭典,我理应出席。”

晗成帝正匆匆赶到九蓍宫,听到她这样说,不禁叹道:“林儿,你何苦如此?你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撑得过去。之前你晕倒在祭坛上,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便是不出席祭典,又有谁能指摘?何必为了这些事,罔顾自己的身体?毕竟你还怀着孩,总是……”

寒林淡淡笑着,刚想开口说话,无奈灵力又渐渐不足,只得扶着翟川,闭上眼低声道:“这一次,我一定会启动禁法。川,对不起,可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一声轻叹,寒林再次陷入了沉睡,翟川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语道:“林儿……我怎样才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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