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真真嘿嘿笑了一声,韩金氏回想起方才情形,越想越觉得痛快,拍手道:“真真,你果然是我的好女儿,这一顿骂,居然能够让那眼睛生在头顶上的周小子低下头来给你赔罪。最稳定,,:。覀呡弇甠你说的那些话,连你老娘我也想不出来,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又是‘不孝不义’,逼得那小子话都说不出,实在是太绝了!”她说完鼻子里又哼一声,不屑地道:“说实话,你娘从来没看得起过这种穷酸饿醋,家里穷得连大夫都请不起了,还争这么一口破气。最稳定,,真真自从你说过不嫁这小子之后,我就没打算再和周家来往,今儿个不过是可怜他老子生病,送了点肉过去,就和你说的一样,不过是看在街坊邻居的面上罢了。『**』”她拍拍手,又指指屋子里的箱笼衣柜,冷笑道:“我活了三十多岁,守寡十多年,只你一个女儿,虽然小门小户的,但是自小没让你吃过什么苦,自你十五岁后嫁妆样样齐全。就是凭这份嫁妆,也足以让他周家吃穿不愁四五年了。可恨那周小子还敢嫌弃你!今天你这么一骂他,娘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她想想又补一句:“老娘明日就亲自和红杏送钱粮过去,盯着他把借条写明白了,狠狠地出了咱们这口恶气!”

他竟然敢拿韩真真方才的话语来堵她,韩真真更加气愤,将五花肉往身旁一块青石上一搁,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叉着腰昂起脑袋望住周佑藩,气冲冲地道:“你个不孝不义的周佑藩,哼,算是我看走了眼,居然好心没好报。”

韩金氏这时候也嗅到了屋子里的中药味,皱眉道:“方才听到声响,是不是你把人家的药给打翻了?”

韩真真冷眼旁观,韩金氏虽然性格泼辣,但为人着实精明,又颇识得几个字,打得一手好算盘,每天巡视过店铺,回来就要在灯下算账,几家店铺的账目在她算盘珠下扒拉得清清楚楚,数目丝毫不爽,韩真真不由对这位“古代娘”肃然起敬。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人家打算盘,这时候见韩金氏五指飞舞,三下五除二便把数字算清楚了,比电脑还要快,想想自己最多只会拿个计算器加减乘除,大为惭愧,于是便要缠着韩金氏学打算盘。韩金氏起初不许,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些有什么用?”

顺娘笑道:“好个书生,真是千伶百俐,会说话得紧。你不如也和我们坐坐,大家聊聊天罢!”回头又朝韩真真挤挤眼道:“真真,你不介意吧?”

韩金氏见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夫妻和顺是天底下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一般,对女儿又怜惜起来,觉得她孩子气十足,叹气道:“傻孩子,你以为好男人那么好找啊?你娘跟你爹自小就认识,长到十二岁才不再相见,十六岁成亲。期间只隔了四年的时间没在一起。两个人打小在一块玩耍,对彼此的性格脾气都熟识了,成亲之后自然恩爱。别的人家哪有那样好命?不过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罢了。运气好的,看对眼了,白头到老,做神仙眷属;运气不好的,打打闹闹一辈也子就这么过了。而且女人嫁过去要肚子争气,生不出儿子来,一切都是空的。最稳定,,先不说别的,就拿你二舅母来说吧,刚过门的时候,生得那样好,嘴巴又甜,你二舅舅对她千般疼爱,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曾想过了几年,生不出儿子,还不是一样冷淡了,另外讨了小老婆。现在二舅母天天在家里跟你二舅舅怄气,害你二舅舅连生意都没法好好做。”她想想,又皱眉道:“周家的那孩子脾气不好,居然还亲自来退婚,说话又刻薄,害你差点想不开,做娘的特别担心,万一你嫁了他,他待你不好,那怎么办?只是你要是嫁到乔家做续弦,我又怕委屈了你。真真你自幼被我宠惯了,又不是个脾气和顺的,加上心眼实,如果乔家的小妾稍微厉害点,你可就要吃亏了。”

韩真真认真地听着,不一言。心中暗暗佩服顺娘的口才:她若是生在二十一世纪,不做律师还真是可惜了,如此一大番话,一口气说了下来,说得苦口婆心还这样有条有理的,听起来仿佛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韩真真好。在顺娘的心里,或者大多数古代女子的心里,女人结婚就是一定要有个好名分吧。这一番话若是换成以前的那个韩真真,说不定马上就听进去了。但是此时,韩真真却还是要仔细斟酌。

韩真真这时才知道自己这具躯体之前原和顺娘是小时候的玩伴,从老太太的说法来看,自己小时候只怕经常欺负顺娘,所以顺娘对她一直存着敌意。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这样一想,也就不难理解顺娘之前的表现了,于是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多谢老太太教诲。小时候原是我不懂事,让顺娘姊姊受委屈了。”

韩真真微微一笑道:“这就好办。你听我说……”她在小文耳朵旁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话,刚刚说完,外面就一叠声地叫找金家三小官人,小文本来害怕得很,但是韩真真笑嘻嘻地道:“你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县老爷肯定不会为难你的,晚上回来,我请你吃芝麻糕。”

那为头的搬仓鼠笑嘻嘻地歪着头打量了金家大老爷一眼,唱了一个诺,问道:“你就是金家的大郎吧?我们找你家三小官人有事!”

韩金氏原本就十分看顾小文,又可怜他被刘三虐待,被女儿这样一分析,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由喜道:“我的儿,原来你如此聪明,说得这样有道理。我这就和你舅舅们商议去!”

刘三原本是爱财之人,听了这番话,心头一动,便停下手来,问搬仓鼠道:“兄弟何出此言?”

韩真真倒吸一口冷气,联系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她不难推断出小文的确是自己母亲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看金老太太年纪,只怕金老太爷有这个儿子,也是过了五十岁的事情了,真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头花白的老头子居然还和丫头偷情,生出这么一个孩子出来。之前听那些仆妇议论,看来这件事情全家上下都很清楚,只是瞒着金老太太一个人不知道。

金老太太想想也有道理,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怕到时候女婿达了,又看不上真真,另外纳了小妾,他那时是举人了,咱们家奈何不了他,到时有得生闲气。”但是转念一想,又愁道:“咱们这里的风俗,你父亲这么没了,家里三年之内不得嫁娶。真真今年都十八岁了,再拖几年,只怕再挑个可心的郎君就难了!先不说远的,这近的,五七又由谁出面做呢?”

韩真真见韩金氏被李媒婆说动,心里暗暗有些着急,只是自己躲了起来,却不好表意见,那孩子小文把外面二人的话听在耳中,不由扭过头来笑嘻嘻地瞧着韩真真,将嘴贴到她耳朵旁轻声问:“韩姐姐你要嫁人了么?”

韩金氏见小文这样说,不由叹了口气,随即支吾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娘倒是耳朵尖,从哪里听到了什么?”

周氏夫妻忙点头不迭,韩金氏将信将疑,只当自己在做梦,又问道:“前几天你们儿子不是亲自过来把这门亲事回绝了么?怎么又要回心转意?”她想一想,又摇头道:“算了,我看要娶真真过门,只怕是你们夫妻两个的意思。周佑蕃那小子看不上我女儿,这婚事还是作罢,毕竟我嫁女儿选的是女婿,若是女婿看不上真真,真真嫁过去照样还是受气的。”

她这句“娘”不知道叫得有多别扭,要知道韩真真自幼不爱看那些演古代故事的电视剧,对于古代的知识可谓缺乏得可怜,这时脑袋转了好几转,才硬生生把那句“大妈”给逼了回去。

韩金氏本来一直暗暗担心此事,这时被顺娘一说,顿时一皱眉,说道:“按照风俗,原该是真真的爹爹去做这‘五七’,只是真真他爹早就过世了,真真的终身大事还没定下来,这五七,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顺娘端起茶喝了一口,望着韩真真,笑着问:“那真真的意思呢?”

韩真真避重就轻,低头笑道:“我哪里知道什么,都由娘做主的。”

韩金氏想了想,便道:“不如这样,我出钱把这‘五七’做了吧!”

顺娘摇头道:“只怕这于理不合。”

她犹豫了半晌,方含笑说道:“姨妈,我还是直说了吧,那位乔秀才,上次不知道去哪里弄到了真真的八字,找了人一算,那算命的说乃是天作之合,县太爷高兴得很,又来提亲了呢!”

顺娘这几句话说得出乎意料,韩真真差点没一口茶喷了出来,就连韩金氏也是大奇,说:“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顺娘笑道:“亲事是县太爷和大舅舅说的,大舅舅又和老太太说,老太太听说这乔家有钱,而且还愿意为咱们金家主持‘五七’,又说会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的,高兴得很。所以老太太心里的意思,是叫我来问问,真真到底答应了那周家的小秀才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乔家这门亲事只怕是更适合咱们真真妹子呢!”

韩金氏是见过那乔振远的,心里压根看不上对方那副方面大耳的蠢猪样,但是周佑藩昨天和韩真真这样一闹,韩金氏也觉得周家并非良配,何况对方家境如此贫困,真真嫁过去只怕要吃苦,当下踌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