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妖孽难得不跟我抬杠,稍微收紧了托在腰际的手臂,低头轻轻安抚了一句:“别怕。”

皇后随即又安慰了我几句,派了个老医生过来照顾我的身体,显然是对那个男人放心不下。

“啧啧啧……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有心机。”

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怎么可能会这样……太荒唐了吧?!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哀嚎,便听空中“嗖”的一声射来一支利箭,啪的击在那剑锋上将其打偏了方向,长剑由是掠过我的脸颊笔直刺进了坚实的土地里,随风带下几缕老身的断。

我眨了眨自以为是麋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神,紧紧抿着嘴弱弱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不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忽然,额头传来丝丝凉意,如同在火焰山上落下了一阵冷雨,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个声音,听不大清楚。我热得难受,每呼出一口气都像是喷出火苗一样,浑身的细胞狂躁不安,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感觉到那抹清凉渐渐远离,我赶紧一把拽住,贪凉地往上面蹭了蹭,才觉得舒爽了许多,好似在酷暑四十多度的蒸笼里抱着一个冰块,又煎熬又爽快,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六岁的宫小柒跟野心勃勃的他做交易:“留我母后,我便助你灭云凉。”

啧啧……早知道是这样一个公主,我宁愿当个丫鬟啊!

只是现在赶鸭子上架,唉,既来之……则安之。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男人,本是俊秀细滑的面容上伤痕累累,全身的肌肤更是没有一块好的,眉峰因为先前的痛楚而高高蹙起,双唇惨白而不见任何血色,但纵然他已面目全非,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出尘气质,却没有被掩盖半分,反而愈的彰显了出来……我伸手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痕,侧头问向一边的老御医:“他身上的这些伤痕,能不能彻底消除?”

不等老御医回话,死妖孽便吊着眉梢睨着狐狸眼望了过来:“呵……你心疼了?”

我回眸轻瞥,嘴角勾起一次笑意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是本殿的夫君,就算真的犯了错,也还是疼惜的。”

闻言,死妖孽脸色微微一变,忽而也扬起眉尾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却是不再说话,起身走了出去。

老御医这才开口回话:“鞭伤虽然很深,但要痊愈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宫中的雪莲玉露膏便是专门医治伤口,有生肌养肤之妙用,每日涂抹三次,不消半月,肌肤便可恢复如初,只是……”

“只是什么?”

“这雪莲玉露膏极为珍贵,便是一小盒也价值千金,且宫中储量不多,眼下白大人的伤痕又如此密集……”老御医为难地解释了两句,点到为止。

“呵,那有什么,”我扬了扬袖子,不是说鄙公主纨绔挥霍嘛?这名声早就臭了,废上再多的力气也洗不白,干脆就此顺遂下去,不然,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太浪费了?“先把宫中所藏都拿过来,要是不够,你再给本殿多弄些,若是半个月后,本殿还能在朗之身上找到半丝伤痕,到时候可别怪本殿没有提醒你……”

“微臣遵命!”被我这么一恐吓,老御医当即俯身领命,匆匆回宫办事,片刻也不敢耽搁。

“呵呵……”

我靠在床头笑了两声,这般耀武扬威的滋味,说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爽快!

“水……水……”

白朗之紧紧闭着眼,从微微干裂的唇中呓语般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我趴在他嘴边听了好一阵,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轻轻掰开他的嘴唇将茶水细细倒入,他咽得极慢,才一会水就从嘴角处溢了出来,我难得耐心地帮他擦赶紧嘴角,手背却啪的一疼,被他甩手挥了开。

我抬眼,便见他睁开了眼睛,不甚清晰的眸子中浮起了一层厌恶,随即一闪而逝,换上了几缕惶恐。

“公主,微臣……”

我伸手按住他的嘴巴,撇了撇嘴角:“别说了。”

他方才那是下意识的举止,可见他对鄙公主有多么排斥,刚才那一挥手,恍惚间让我想起了那个阵雨瓢泼的夏日,安柏辰一根一根掰开了我的手指,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其实白朗之的伤口能不能愈合,我根本就不在乎,只是那张脸,终究是我曾经一度迷恋的容颜。

然而现在细想起来,也无所谓了。

我不是不知道,安柏辰当初的决定多少有些身不由己,然而无论怎样,他都在我的心口狠狠扎上了一刀,即便我能理解他,也不能原谅他,因为……

那种被抛弃的心情,永远……都不能从我的心头抹去。

起身离开白朗之的房间,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人穿着绯红色秀满了富丽牡丹的睡袍——是的,就是睡袍!——匆匆走了过来,三月的天气还隐隐有些寒气,这人却**这双足在地上行走,脚腕上缠着一条红绳,上面串着的铃铛随着他的步履铛铛作响,而半敞开的胸襟处袒露着隐约可见的一点艳红,只一眼便可看尽乍泄春光。

我喉间一渴,心道——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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