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拿起酒盏,浅笑着又饮下一杯。

“梓潼不善杯勺,朕替她饮了!”刘彻用袖遮掩,一饮而尽,顿生豪气,偏偏神情清浅,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倒叫人一时转不开眼!

他手紧紧地握在了一块,因为,这个音,这个熟悉的音!

卫子夫抬眼望向刘彻,却见刘彻阖上了眸子,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甜蜜,神色挣扎!那眉一直皱着,她却没有资格上前为他抚平,因为是歌妓,她的位置,并不靠前。所有的荣耀,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即便,自己唱得好歌,跳得好舞,却只能是谋生的手段!不像阿娇,想学什么学什么,有点才艺便是才貌俱全,没有才艺便是品德贤惠!略略展示一番就是好评如潮。而她一展示,就要被人看不起。哈哈哈……

赵婴齐感激地望了王娡一眼,王娡在心里慢慢盘算着。

刘彻的眸子结冰,黑色的星眸浩瀚如大海,波涛重重,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眼里划过一道利光:胆敢觊觎朕的女人,还是先顾好你的国家吧!免得,无一所得!

刘彻未说话,移开手,身子略略靠近,微倾,恰好,将阿娇划入了自己的羽翼,恰好挡住了赵婴齐的视线。

虽然阿娇依旧眼含笑意,嬷嬷却敏锐地现,阿娇的心情多了份低落,便默默依令而行。

这红艳艳的桃花,绽放了全部的绚烂,即便落在地上,也是红到极致!拼尽全部的力气赢得盛放,却预料不到结局,未曾想到,落下后,便被人踩成一地花泥。这多么像,曾经的她!

“嬷嬷,上回娇娇不是说了吗,不必如此招摇……”想到被包裹得像锭金光闪闪的金子,阿娇嘴角一抽,抚了抚额。

卫子夫明白多说无益,只要现在能乱了刘彻的心扉,就会躲过此次,她哭得更大声了,完全没给刘彻冷静想想的余地。她要将此事变成一个耻辱,变成一个帝王不愿回的耻辱!这样,他就不会再想起,再提起!计划,就不会破。

“夜深了,子夫先回去吧,朕处理下奏折。”刘彻明白卫子夫这到来的意思,只是,他心里,隐隐有一份期待,若是,这前来的是阿娇……

你就这么想摆脱朕?刘彻磨了磨牙,眯眼:女人,你越是如此,朕,越是不放你走!

听到这个名字,刘彻的眼里波澜微起,光芒一闪而过。

阿娇的心彻底软了,蹲下身,将跪着的嬷嬷扶了起来,为她擦了擦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寝宫里很静很静,嬷嬷见着两人如此,早就识趣地走向了角落。

大母和祖母,自己也定然会劝说着,护住他们,而你刘彻,不过是陌路人。天下这么大,并非非你不可!我只想要那一份唯一,那一份被如今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唯一!与别人分享夫君,我做不到!

“皇后提要求吧。”刘彻妥协了,让他再受限制?绝不可能!他只愿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无束缚!阿娇一定知晓这一点,来逼迫么?如今屡屡提着要求,和其他争宠献媚的女子讨东西,又有何差别?刘彻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她从头到尾一直吊着的心,放下了稍许。之前她豪言壮语满怀,说要如何如何实现目标,但当一个目标真正达到时,她内心的喜悦汹涌是别人无法想象。因为,万事开头难,就怕,选择的路一开始就被堵死!所以,她一直害怕,害怕一切的悲剧都会重蹈!

窦太后眉毛一动,不同意道:“娇娇,这刘彻公然尊儒术,打的是哀家的颜面!而那新上任的御史赵绾不知天高地厚,可恶至极,贸然上书,禀告刘彻,说是后宫不得干政,女子干政必生乱,让皇上不要事事向哀家禀报!佞臣啊佞臣!哀家守护刘家江山十数年,竟得了这么个评价!”

雨水模糊了阿娇的视线,凉意透过了阿娇的肌肤,落雨拍打着阿娇的身子,阿娇晃了晃。她大病初愈,身体本就没有多少强健。

这连日来的阴天让人生燥,雨滴将下不下,空气中弥漫着烦闷,心胸都无法舒展开,而此刻天上乌云像一大团墨一样积聚在一块,看上去黑压压一片,连宫殿里的花草,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压抑,趿拉下脑袋。

阿娇用剪子挑开同心结最前头的绳结,再两边一拉扯,同心结便散了。她将同心结交给嬷嬷,说道:“交给卫夫人,还有一句话转达‘就算你想做缫丝花,本宫也不愿做被缠绕至死的大树’。”卫子夫,表面如此柔弱的你,没有一刻不在汲取他人的精华,这才是对人最狠的手法!你实在是天生的戏子,我与你比起来,远远不及!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人利用。你若想表现委屈,表现弱势被欺,我定会让你如愿。

正当人冷汗连连时,阿娇终于笑着开口:“这事儿不是很有趣么?明明是一样的老鼠,一样的粥,最后却有着云泥之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本宫寝宫里有着特殊气味,还是本宫寝宫里的桌椅,抹了什么?”

“娘娘,奴婢招了,奴婢招了。”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宏嬷嬷就连声说道,她不敢抬头,只说着:“不要伤害孩子,不要伤害孩子!”

“那你自己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娇浅浅地笑道,只是在宫女眼里,如同狞笑着的魔鬼一般恐怖,她如何都想不到,皇后是如何现熏香有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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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娘娘,黑猫真的就在院子里的红杏树下,现在已是死了。”就在刘彻交代完,耐心告罄,即将离去的时刻,嬷嬷出现了,跪倒激动地大喊。

胆大的侍卫上前用食指在小泠的鼻子边探了下,回报给刘彻:“回禀皇上,死了。”

“若是说出谁是主使,就饶你一命。”阿娇用眼光扫了下王娡,重新提起那个话题。

觉得哪里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唷。

当然,告诉我你们的想法更重要噢。

她眼中哀色褪去,用手拧住了曲裾的边角,慢慢地,誓般说道:“我,不可能,一直让人踩在脚下!”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已经消失。她坚定的声音散在了宫殿,她终于调整好了状态,开口让宫女太监们进来服侍。

“那导致她流产的,是?”刘彻看了看昏倒在床上的卫子夫,眼中波澜不起,依旧问着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