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团浓雾封锁住了她的视线,这一次,她来到了魔法部的电梯里。一个皮肤白皙、红蓝眸的小女孩坐在地上,依依呀呀地向她伸出双手,那是十六个月大的达莉亚?德思礼。十三年前,她从昏睡中醒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全身着高热,达力在一旁哭嚎着对她又掐又咬。几分钟后,弗农和佩妮抱着一个黑绿眸、额上有道伤口的小男婴进来,放在他们中间。那就是她和哈利?波特的第一次见面。

她一言不,盯着他身后的玻璃匣,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袍子。

三把扫帚里闹哄哄的,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动静,达莉亚压低声音问道:“卢修斯?马尔福最近没有动静吗?”小天狼星摇摇头:“没有,他正忙着跟几个远亲打官司呢——他们都想证明老马尔福留下来的那一大笔金加隆也有自己的一份。”

“巴格曼想做什么?”她好奇地端详着他的脸,他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罗恩像大猩猩一样挥舞着长长的双臂:“舞会,圣诞舞会!”

下一堂草药课的时候,哈利和她都有些尴尬,因为别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学生总往他们这边偷看。“抱歉,哈利,我真没想到她能用一张照片写出庸俗流行小说那样的报道来……”但哈利认为这桩飞来横祸是由他的名声所引起的,即所谓“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他不安地看着她:“也许我们可以让小天狼星帮忙解释……”达莉亚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需要解释,哈利,那就是她想要的。我的事只是个幌子,她想把你跟布莱克叔叔引出来,接受她的采访。天知道她那根羽毛笔会把你们的话歪曲成什么样子,总而言之,别理她就对了。”

学校从中午开始停课,达莉亚和莫恩一起向禁林边上的帐篷走去,感觉双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哈利和赫敏在格兰芬多的人群里兴高采烈地冲她挥手,罗恩显得格外兴奋:“……查理说,那可都是抱蛋的母龙,都是些脾气暴躁的大家伙,我的天……”

“噢,不……”他们穿过门厅去礼堂吃午饭的时候,莫恩忽然低呼起来,“又是那个女人。”达莉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费尔奇正领着几位成年巫师走进来,包括卢多?巴格曼和奥利凡德,走在中间的那位女巫样子格外扎眼。她穿了一身翡翠绿的长袍,衣领和袖口上都镶着皮毛,金色的卷显然被精心打理过,弄成华丽的大卷,金质眼睛框上镶满了珠宝,红殷殷的指甲足有两英寸长。

她不是那天晚上唯一一个向塞德里克示爱的赫奇帕奇女生。还有好几个女生也做出了类似的努力尝试,或坦率或羞涩地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然后铩羽而归。达莉亚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潜在的竞争对手,她坐在壁炉边上的扶手椅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人群里的他。每当他看过来时,她都会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她不肯让韦斯莱夫人喂她,自己抱着杯子慢慢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她把一整杯都喝完,出了一身汗,这才感觉好些。韦斯莱夫人很高兴:“我再去给你弄点儿,锅里还有。”说着便走出房间。莫恩靠着她坐下,小声说道:“你吓死我了…头上烫得像块烙铁,还一直说胡话……”

“你是怕别人现不了你是个泥巴种吗,德思礼?”一个拖腔拖调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她猛地转过身去,德拉科?马尔福独自站在那里,抱着胳膊靠在一棵树上,轻蔑地看着她。塞德里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冷冷说道:“说话注意点,马尔福。”

达莉亚一边用叉子吃着葡萄柚,一边翻看桌上的那份《预言家日报》。她在第一版上就找到了邓布利多想让她看的那篇文章:《巴蒂?克劳奇:是英雄还是恶魔?》,作者是丽塔?斯基特。文中以极其夸张的笔法描述了老巴蒂?克劳奇三流肥皂剧般的人生:公然对抗伏地魔而得到了极高的威信,却在其倒台后现独生子成了食死徒,他病重的妻子代替儿子进了阿兹卡班并最终死在了那里,他的儿子披上隐形衣,在家养小精灵的监护下被他关押在家长达十三年。“……在不知名人士提供了情报后,一支傲罗小分队潜入他家中,找到了那个早应在阿兹卡班里死去的小巴蒂?克劳奇,他毫无神采的瞳孔里依然有着疯狂的痕迹……”

门啪的一下打开了,浑身是毛、狼狼爪的狼人卢平出现在达莉亚面前,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瞳仁忽然变成嗜血的红色,挣扎着要向她扑过来!

“噢,我到霍格沃茨来核查小矮星彼得的情况,刚好碰上——”“部长先生,”小天狼星不着痕迹地把达莉亚往一旁推了推,“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我跟您一起去见校长吧,正好他也约了我一起喝下午茶。”“那好吧。”福吉咳了几声,按着腰带往城堡里走去。

球场上的欢腾没能传进这间小小的更衣室,塞德里克在她怀里沉默着,为自己的失败痛苦着。可她不在乎。他就在这里,平安无事,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霍格沃茨的球场上还会有很多场魁地奇决赛,还会涌现很多优秀的找球手,只有眼前这个人,绝无仅有,无可替代。

最后,她又坐到了公共休息室的角落里,对着跳动的炉火,构思着给佩妮的信。这封信比以往她写过的信都要难写,因为她必须在信中向佩妮坦白,她执意离开德思礼家的真正原因。

“你跟你父亲真是像极了,波特,一样的趾高气扬……”在关上办公室的门以前,她听见斯内普对哈利说道,而哈利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爸爸没有趾高气扬,我也——”“哈利!”达莉亚警告地叫了一声。

这是达莉亚第一次来到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这里有着高大的窗户和鲜红的帷幔,天鹅绒沙的靠背和扶手被漆成了闪亮的金色。她和赫敏坐在一起,听着她言不由衷地抱怨着没法好好写作业,忍不住快活地笑了起来。弗雷德和乔治两个小时以后才进来,把一大堆黄油啤酒、南瓜汽水和满满几大袋蜂蜜公爵的糖果散给欢乐的人群。他们看到达莉亚时一点儿也不惊讶,还对她和哈利挤了挤眼睛,低声说道:“我们借助了月亮脸、大脚板、尖头叉子和虫尾巴的一点帮助。”达莉亚笑了笑,不去理会自己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心头涌起的异样情绪。

达莉亚咽了咽口水,赫敏瞪了她一眼,环顾四周,只有那只叫“伤风”的大狗靠了过来——哈利似乎还没告诉他们俩,那只大狗就是他的教父——别的学生都挤在一起待在篝火旁取暖。“卢平是个狼人!”她压低声音说道。

赫敏、罗恩和塞德里克呆呆地看着达莉亚和哈利,不知道说什么好。

“噢……我还以为,守护神是跟所在的学院有关系呢……达莉亚,你恐怕是个真正的赫奇帕奇——就连你召唤出来的守护神都是只獾!”她若有所思地说。达莉亚愁眉苦脸地看着她,可人家秋?张的守护神是只天鹅!她在心里默默哀嚎着。

“……我担心,这种太过密切的联系可能会让他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也许有什么办法能切断这种联系,至少,能让他区分出真实与幻觉。”她把哈利的情况说完,想起第五部里小天狼星的遇害,忍不住又多加了一句。

第二天的草药课上,哈利主动走过来跟达莉亚一组。他们蹲在一丛秋麒麟后,剪去那些不开花的蘖枝。“达莉亚,”他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剪刀,“你昨天说,伏地魔想要我?”达莉亚打了个寒战,自己说那个名字时没什么感觉,听见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了。“……我在梦里看见,他命令小矮星彼得把你带给他。”

万圣节前夕的早晨,晴空万里。达莉亚和莫恩一起去礼堂吃早饭时,心情很是惴惴不安。出来前她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按莫恩提议的那样,在校袍下穿上一条天蓝色的巫师袍,只是像往常一样穿着配套的衬衣和针织衫。等她看到塞德里克也没刻意换衣服的时候,才暗自松了口气。

“你有什么意见吗,德思礼?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人教过你,毛毛虫就应该这么切?”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在了她巫师袍的领口处。迁怒,这绝对是迁怒。达莉亚敢怒不敢言,只好低下头,狠地切那堆雏菊根。

达莉亚一直走到车厢中部才找到莫恩他们在的隔间,赫奇帕奇三年级的几个女生都在,但塞德里克不在那里。“塞德到级长车厢去了。”莫恩冲她挤了挤眼睛,“那位布莱克先生带你们去见谁呢,达莉亚?”

“还有费用问题。”弗农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补充道。

“——听我说完,哈利。邓布利多认为,除非德思礼夫妇同意,让你的佩妮姨妈或是达莉亚跟你一起搬过来,你才能住到我的房子里。否则,你最好还是待在德思礼家。”小天狼星的话就像一颗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里,让这屋子里炸开了锅。

她揉着脑门,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环顾四周。很明显,这里不是陋居。这是一间整洁温馨的起居室,地上摆着几张松软的扶手椅,看上去跟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有点像。壁炉上摆满这家人的照片,离她最近的那个小相框里,一个黑灰眸的小男孩正羞涩地冲着她微笑。

一道蓝白的光芒闪过,斑斑悬在半空中疯狂地扭动着,慢慢落到地上。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达莉亚要做什么了。又是一阵炫目的闪光,斑斑不见了,趴在那里的是一个矮小的胖男人,身上脏兮兮的,有着满头蓬乱的淡色头,尖尖的鼻子和水汪汪的小眼睛还带着老鼠的特征。他看看邓布利多又看看哈利,最后看向达莉亚,眼里露出了怨毒的光芒。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男人,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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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去扔掉吧,放在这里怪吓人的。”莫恩见她半天不作声,伸手拿起那只死鸡。达莉亚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拦住她:“别忙,我自己收拾。”她找出个布袋子,把软绵绵的死鸡塞进去,惨白着脸往外走。

达莉亚迟疑起来,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圣诞假期我会去莫恩的外公家,我在这儿不安全……真希望教授他们能快点找到那个人,如果再有学生被袭击,我怕他们会关闭学校。”

塞德里克对达莉亚看得更紧了,他又开始在课间接送她,除了上课和训练,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比他更紧张的可能只有贾斯廷和苏珊了。贾斯廷坚持认为哈利就是那个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只有在上课和吃饭的时候才敢离开公共休息室。苏珊老是从噩梦里尖叫着惊醒,吵得整个宿舍的人都睡不好觉。

人们嘁嘁喳喳、吵吵嚷嚷往上走着,突然停在了三楼过道里,就像被谁施了无声咒一样,一阵沉默从过道中间传递到人群的末尾。达莉亚紧张地抓住塞德里克的手,挤到人群前面。哈利、赫敏和罗恩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中间的一滩水渍上,他们面前的墙面上涂抹着一些字迹。“密室被打开了。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费尔奇的那只猫,洛丽丝夫人,像僵硬的木板一样吊在那里,尾巴挂在火把的支架上,瞪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

“就是摔下来了,你也得给我再爬上去。”她冲莫恩伸出食指,摇了摇,“否则我就给你外公写信,让他把你的扫帚收回去。‘莫恩甚至不敢爬上它’!”激将法果然很有用,因为莫恩立刻就精神抖擞地冲了出去,要为她的新扫帚和追球手的位置而战。

丽痕书店里挤满了人,洛哈特正在举行他的新书签售会。她们看见苏珊和汉娜站在等候签名的队伍里,正兴奋地说着洛哈特将会成为霍格沃茨新一任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的事。

达莉亚忧郁地看着那几片烤焦了的吐司,无比怀念朵朵的手艺。再坚持一个月,她就可以解脱了,如果她没有饿死在德思礼家的话。

它很娇小,皮肤柔软的就像上好的绸子一样。他总是用指尖轻轻地触摸它,用两只手指捏着它,生怕把它弄坏。它实在是太脆弱了,就是一只卜鸟也敢欺负它。

达莉亚跳起来,惊恐地捂住了他的嘴:“不,不是的,你别乱说话!”

达莉亚的脸色都白了,慢慢地张开嘴。

整堂草药课上,赫敏和达莉亚的组合成为了最显眼的存在,这可不光是因为她们小组赢得了斯普劳特教授的全部夸奖和加分,还因为她们分别来自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这就好比在霍格莫德看到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手挽手一起逛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汉娜和苏珊惊恐地跳了起来;爱洛伊丝挥动魔杖,把达莉亚的余沥清理一空;莫恩不顾她身上呛人的味道,把她扶了起来:“怎么回事?斯内普对你做了什么?”

德拉科忽然抓起她的手,拖着她就走。他们绕过挂毯,穿过整条走廊,沿着楼梯往上跑。达莉亚的脚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一路上跌跌撞撞。她想要甩开他的手。

克鲁兹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得啦,有斯内普在,我只要老实待着等罚球就行了。”他是赫奇帕奇的追球手。

“你胡说!”她握紧拳头,流露出委屈和愤懑的神情。“明明是你把我叫到那里去的!”

给她端来牛排的小精灵站在那里,网球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看上去非常激动。

“没错,我的运气糟透了。”达莉亚无精打采地回答。

这是公元前四世纪希腊哲学家安培杜克列的物质论,达莉亚听说过。但她没想到这个理论会用来解释魔法的力量。就是弗立维教授也没这么说过。

她抬起头来,德拉科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魔杖直直指着她的眉心。

或许会进智慧的老拉文克劳,

她刚要回到楼上去,弗农却开口说话了。

达莉亚被扑了一脸灰,忙松开手直咳嗽。哈利摆手想要把猫头鹰赶走,险些被它啄到手。“海格!”哈利大声喊。“这里有只猫头鹰——”

“那是写给我的!”哈利说,想把信夺回来。达莉亚很快地扒拉完自己那碗麦片,跳到一旁去洗盘子。“谁会给你写信?”弗农哼了一声,单手把信纸抖开,扫了一眼。他的脸迅由红转青,很快又变成了麦片粥一样灰白色。

达莉亚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天花板。这是她这只蝴蝶第一次改变哈利的人生,尽管只是小小的改变。是啊,哈利是特别的。哪怕他不是救世之星,他也是特别的。他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认可的亲人。她对剧情太熟悉了,熟悉到经过了这十一年的相处,也没有办法对德思礼一家产生半点好感。何况弗农和佩妮是赤果果的偏心,就算她有着一颗成年人的心,也没法因为他们偶尔给予的关爱而改善态度。她只能安静地,淡漠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并暗中照顾哈利。哈利就像是她的亲弟弟。等哈利去了霍格沃茨,她也要去上一所寄宿制女校了。她会想办法争取跳级,赶在第七年的决战以前考到东方的某所大学去,然后在那里定居。在这个年代,外国人在遥远的东方还是香饽饽呢。达莉亚愉快地合上双眼。作为一个普通的麻瓜女孩,呆在东方绝对再安全不过。她已经开始想念水煮鱼的味道了。

“别瞧不起人,模范生小姐。有些我们能做到的事,你跟赫敏都未必能做到,等着瞧吧。”

达莉亚轮流看着他们几个的脸,最后现跟她在同一个战壕里的可能只有韦斯莱夫人——她也在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小天狼星和她的儿子们。“好吧,随你们便。我睡觉去了,晚安,明天还得收拾客厅。”她跳下椅子,蹬蹬蹬地跑上楼梯,回到她现在住着的房间里。

纳西莎的卧室跟其他房间一样高大气派,银灰色的墙纸上印着暗金色的水仙花图案,四柱床和窗户上都挂着墨绿色的天鹅绒帷幔。正对着那张雕花木床的墙上原本挂满了她的照片和肖像画,都被达莉亚取下来了,她可受不了被十几个不同年纪的德拉科?马尔福的母亲用鄙夷的眼神盯着看。她钻进被窝,过了很久才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明天停更一天,修稿&整理大纲

没有大纲写了2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