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胤祯说过,新房头一个月不能空,那时候紫鸢还未做完月子,我也没在意。后来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去紫鸢房里,他倒是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折了回来,说弘春哭闹个不停,他睡不好。

宛澜抿嘴乐道:“福晋,你也要顾忌咱们啊,上次您和爷出门,结果受了风寒,爷紧张地不行,全京城治风寒的药都快被搬到府里了,现在小药房还存着一堆呢。若是您再出点什么差错,爷怪罪下来,我和秋蝉姐姐都难跑的……”

我瘪了瘪嘴,嘟囔着:“我又不缺,置办多了也是浪费。”

遂,在宁寿宫也不敢多停留,循例听太后嘱咐了几句,便带着赏赐出来,前往永和宫。

玉帝素来怜香惜玉,此时更是大方地一挥手,把自己的电费钱塞到了嫦娥的小嫩手里,很帅气地做了一次英雄,救了一次美。

“皎若太阳升朝霞,”他笑言,低头在饰盒里挑拣一番,取出一支镶玉蝶恋花金步摇为我小心翼翼地插在间,续了一句,“灼若芙蕖出渌波。”

握着酒杯的手轻颤,险些将酒液洒了出来。胤祯一手扶住我,另一只手执起酒杯,缓缓挎过我的手臂,晶亮的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出点点暖意,微笑着对我说:“玉儿,饮罢这杯酒,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从此后,我只会让你幸福快乐,决不让你伤心难过,相信我。”

她嘟着嘴,委屈地伸手帮我整理了下衣襟上的褶子,小声道:“还不是额娘心疼你,念你在这儿受苦遭罪的,去跟太后娘娘诉苦,太后娘娘是菩萨心肠,就答应了额娘要我来照顾爷……”

她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自小生活在百花丛中,不论是画中的,还是真实的美人,我见得多了,皇阿玛的妃嫔、哥哥们的福晋妾侍、还有我的姐妹,或是那些常往来于宫中的八旗闺秀,她不过是其中不惹眼的一个,论姿色甚至不如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俏丽。

我犹豫了几下,仍是走上前,举过伞遮住在他的头上,半蹲下身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经过我身侧,不约而同的抬头,四目相对,正是许久不见的紫鸢。许是时间的关系,她比我印象中那个咄咄逼人的小丫鬟丰润了不少。

我低下头,装作不经意道:“那八贝勒他们呢?你这么做,不止惹怒了皇上,也许还会令兄弟反目。”

铁门嘎吱一声开了,又进来三个人,为一人身形高大,气势十足,身后的两人见此情形,忙上前制住我们。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用这块玉佩,别说就这一家,再有一百家一千家,也能买下来。我再问你一遍,天字号上房可还有?”

行走了十日,我们一行人到了德州行宫,早早便有当地的官员跪拜迎接御驾。我同另一名御前女官暮雨跟在皇上身后下了马车,一路走入行宫,两边的大小官员俱俯而跪,我在心中忍不住偷偷得意了一把,原来,狐假虎威当真很是过瘾。

闻言,我忙福了一福,“弄玉谢四福晋,今后有用得着弄玉的地方,四福晋尽管差遣。”

八贝勒和十阿哥没料到我开门见山说出这句话,俱是一愣,胤祯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不用,”我摇摇头,看了一眼狼藉的屋子,“你们留下来收拾吧。”

我有些错愕,直到雨雾掩去了那抹身影,才准备回屋换下衣裳。怕娘看到我这副样子,经过主屋时也是小心翼翼地,佝偻着身子从窗沿下经过,却听到屋里激烈地争吵声。

“那可不行!”他脸色一白,“宫里的赏赐,哪家当铺敢收?就算他们有那个胆子收了,被皇阿玛知道了,你私运宫中物品与典当铺,也是罪责难逃!”

胤祥闻言,横眉一竖,“你说谁生气谁吃醋了?”

缓过神,他已走出很远,我忙起身朝他跑去,他听到声音,停住步子,侧头看我。

银白的利刃一闪,身后的人推开我挡在面前,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四贝勒轻咳一声,携着四福晋朝前院走去,四福晋边走边问道:“爷不是吩咐人捎口信说要晚膳时才能回府吗?为何这么早?”

耳房的门刚一关上,我便蹑手蹑脚地穿过院门,贴着窗下朝正屋移动,侧身闪进那扇半开的门。

待赶到乾清宫时,皇上正站在汉白玉栏杆前,负手俯视着广场。此时,艳阳已偏西,一束束金色的光芒穿透飘渺的云层斜射下来,连着下了几日的雨,今日终于放晴,令这庄严肃穆的红墙绿瓦白砖也染上了暖意。

他轻笑出声,像是在自嘲。

我低着头,手指轻轻触在上面,即使包裹得很严密,依然能记得那些纠缠狰狞的疤痕如何盘根错节地遍布在我的手臂上。

“不可能!”她不相信这个结果,上前亲自检视,根据之前约定好的换算比率,仍是相同结果,她不甘心地指着自己那些猎物,“我明明记得射了五只鹿,为何这里只有四只?”

“想什么办法?”

“有我在,你只管放心。”说完便眉开眼笑地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傻站在原地。

我用眼神示意宛澜,她听话地沉默下来,双手悄悄背到身后,她后面的柜子里放了一把剪刀。

她白了我一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还说呢,听说你病了,我就过来瞧瞧,你可倒好,生生睡了两个时辰。”

胤祥狡猾地一笑,捏捏我的鼻尖,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就是怕你丢了,所以要牢牢看住。”说完他竟毫不避嫌地拉了我的手大步流星地前行。

若他真的很好,若他享尽温香软玉,你又何至于走这一遭,说这些话来刺激我?

“骗子,骗我的酒喝。”她瞪我一眼,径自倒了一杯喝尽,晃着手中的空杯笑言:“多久没这么痛快地饮酒聊天了?整日披着嫡福晋的这张皮,想说的话不能说,想做的事不能做……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为自己活着还是为别人活着?”

德妃说完,将茶杯放回原位,起身准备离开,我和紫鸢都福身恭送。

“十四阿哥来时,奴才在门外通报,没听见铃铛声,不知道究竟生了何事就推门进来。谁料原来格格睡着了,十四阿哥……他突然了很大的脾气,将这走马灯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就走了……”

他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表情更是狰狞,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恨声道:“爷现在就把它们磨光了看你还敢不敢再挠爷!”

他双手环胸,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前走去,“因为啊——真迹在宫里。”

一年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去你们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是你的?哼,我才不要做那只被你们牵着线再也飞不起来的破纸鸢。

“而朕能对你做的,就是代替你爹和你额娘照顾你,竭尽所能地在你身上作出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