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每次入睡,就觉得被黑暗围困。自然,他睡觉时,房间里的灯光总是亮着的——每次睡觉都是这样,他知道没有哪位进过隧道的人不这样——自从隧道旅行后,他还准备了应急灯,以防电池没电。可电池的显示器上说得明明白白,还可以使用六个月的时间。尽管如此,谢林那昏昏入睡的大脑仍然确信他的房间已陷入了深深的黑暗,完全的黑暗,极度的黑暗。他经常从睡梦中惊醒,全身发抖,汗流浃背,确信自己已坠入了黑暗的深渊。可床两边的灯仍发出友好的光芒,告诉他一切都安然无恙。

该组织还声称,他们已有万年的。如果按一千年——他们所说的十分之一计算,各个世纪以来,如果投资精明,不用说,他们会从利滚利中获取巨大的财富。在塞里蒙看来,他们拥有几十个亿,也许暗地里控制着半个萨罗市。

"请让我想想。"阿瑟说道。

看着这些变化,塞里蒙不知道明日空中会出现哪几个太阳。天空每天都有所变化,它像一座不断更换展品的展厅,每天展示着不同的光明。有奥纳斯吗?当然会有——一年中每天至少有一段时间能够见到它。尽管他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有所担心,怕再也见不到它。还有哪些呢?多维姆,塔诺和西撒?是由它们组成的四阳天吗?他无法肯定。也许只有塔诺和西撒,奥纳斯只有在午间的几个小时能够见到,这样明天就可能是灰暗的一天。咂了第二口饮料后,他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奥纳斯在空中短暂停留的季节,因此,明天很可能是个三阳天,也有可能是二阳天,只有奥纳斯和多维姆出现在天空。

"事倒是不算太大。但我需要你再为《科学之声》栏目撰写一篇稿件。蒙迪尔又作了一次《忏悔,忏悔吧,死亡就要降临》的演讲。他宣称已作好了准备,公布世界末日的具体时间。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其实这天就是明年的9月19号"。

他不知道这一忧郁的心情是昨天与凯拉里坦的几位不幸病人谈话带来的结果?或者纯属是害怕神秘隧道?

"西弗娜——"吧利克担忧地说道。

近来,他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了天文台,这是因为他们很少同时醒来。比尼知道,这对她很难,对自己也很难。再说,他所从事的卡尔盖什运行轨道的研究工作一直需要人手。研究已经深入到困难较大的阶段,既有挑战性,又让人担心。要是雷斯塔能够耐心地等待几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长一点时间,那该有多好。

"这话很对,"谢林说道,"真正能帮助哈里姆恢复健康的人只有哈里姆自己,对吗?这事你明白我也明白,我也许还能让这个医院里的人也都明白。"他说着在床边坐了下来。肥胖的身体把床压得吱吱作响。"不过,这里的床至少是正宗的。如果它能同时承受我们两人的体重,就很不错了…不喜欢律师,对吗?我也不喜欢。你我算是知音了。"

贝克里莫特是座宝库,它属于全世界。虽说西弗娜的发掘工作属有意破坏,但毕竟破坏的程度是有限的。任何考古工作都有可能造成破坏:这是这一工作的性质所决定的。但是要让整个草原变成沙漠,然后长时间遭受沙暴的侵袭——

丘贝洛愤怒的眼光投向了医院院长。"凯拉里坦医生,如果调查以这种方式进行,我要立即提出抗议。你请来的谢林博士分明是位无私的专家,哪像是位诉讼案的证人!"

"我喜欢这雨,"西弗娜说道,"但愿它永远不停。这么多月来,整天在沙漠里烘烤——眼睛喉咙里全是沙子,炎热干渴,让人难忍——不,吧利克,就让它下吧!"

"但我看到的是,你把自己关在室内,在美丽干燥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赏雨,一切是那么的悠闲…你又在摆弄你的那些土简了,是吗?"

他是在暗示重叠在书桌上的六片表面凹凸不平、伤痕累累的红色土块。西弗娜将它们按照长方形和正方形分成了两组,三块长方形的在下面,三块正方形的在上面。

"难道它们不漂亮?"西弗娜欢欣鼓舞地说道,"我不能打扰它们。我凝视着它们,似乎觉得,看的时间长了,它们会突然变得让人容易理解。"

吧利克俯身看了一眼,摇着头说道:"我看全是些鸡脚叉。"

"别这样!我已看出有明显的词形,"西弗娜说道,"我对古文是一巧不通。瞧,这里,看见这六个字了吗?它们又在这个地方出现了。还有这三处,是通过揉挤突出来的。"

"穆德林看过它们吗?"

"还没有,我让他稍晚点过来。"

"你知道有人将我们的发现说出去了吗?就是那个重叠了几层的汤姆博城的原址。"

西弗娜吃惊地看着吧利克。"什么?是谁?"

"是一个学生,"吧利克说道,"我说不准是谁——艾利斯认为是斯滕,我猜是韦洛兰。我看这事不可避免,对吗?"

"我提醒过他们不要对任何人说——"

"是的。可他们都是些孩子,西弗娜,他们仅仅才19岁,这是他们参与的第一次发现!而且这次发现特别令人兴奋不已——七座不为人知的史前城市重叠在一起,要追溯到史前的哪一年,只有上帝才知道——"

"是九座,吧利克。"

"七和九,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可我认为是七座。"吧利克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你会那么认为。你错了…是谁这么说的?我是指系里面的人。"

"是希利科和布兰金,我今早在系休息室里听他们这么说的。他们很怀疑,我必须告诉你,而且情绪还有些激昂。他们谁也不相信那里还会有什么城市比贝克里莫特更古老,更不用说九座,或者七座,或者其它任何数字了。"

"他们没有看见照片,没有看见记录图表,没有看见土简。他们任何东西都没有看见,怎么就擅自提出看法呢?"西弗娜的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他们知道什么?他们曾经涉足过萨吉坎半岛吗?曾经作为游客参观过贝克里莫特吗?对于既没有公开也没有在考古系正式讨论过的发掘,居然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西弗娜——"

"我要对他们两人进行严厉的批评,韦洛兰和斯滕也不例外。他们应该知道怎样守口如瓶!应该知道泄秘,哪怕是口头的,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我会给他们点厉害看看。我要把他们两人叫到这里来,弄清是谁把这一情况泄露给希利科和布兰金的。如果有人认为他或者是她会在这所大学里获得博士学位——"

"别这样,西弗娜。"吧利克抚慰地说道,"这样做毫无用处。"

"毫无用处!我的机密被泄露,难道就——"

"没有人泄露你的任何事情。在你没有正式公开之前,它只能是谣言。至于韦洛拉和斯滕,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泄露的秘密,即使有人泄露,请记住,你也曾年轻过。"

"是的,"西弗娜说道,"三个地质代之前。"

"别犯傻了。你比我年轻,我都还不敢卖老,你知道吗?"

西弗娜冷漠地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突然,雨变得不那么令人愉快了。外面的一切都变得昏暗起来,十分令人不安。

"还有,听说我们的发现还没有发表,已经有所争议——"

"必须有所争议,西弗娜。我们在那个山丘上的发现,必定会触动每个人的研究方向——不光是我们的系,还有、哲学、甚至神学,都会受到影响。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据理力争,保护他们所建立起来的文明发展史观。如果有人提出某个激进的新观念,对你信仰的东西产生威胁,你会坐视不管吗?现实点罢,西弗娜。一开始我们就必须知道,此事一定会引起一场掀然大波。"

"我没有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连行李都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这可真是个问题。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么快就陷入了复杂的事务之中…瞧,我倒有个好主意。我们在全身心地投入学术研究之前,可以获得一个短暂的假期。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的雨天,一起出去度一个短暂的假期呢?到北部的乔勒去看百年博览会,你看如何?昨天我才跟谢林谈过——你知道吗,他刚从那里回来,他说——"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吧利克。"什么?"

"我说,去度假,你和我。"

"你不是在向我讨好吧,吧利克?"

"我想你可以这么说。这难道不可信吗?我们俩完全不是什么生人,从读研究生时起,就彼此认识。我们在沙漠里又一起呆了一年半的时间,又刚从沙漠里回来。"

"一起?在同一个发掘场,没错。你住你的帐篷,我住我的帐篷。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然而现在,真有些出乎意料——"

一贯不露声色的吧利克显得有些讨厌和不耐烦。"我不是要求你嫁给我,西弗娜,只是建议你花五六天的时间,度一个短暂的假期,去乔勒看看百年博览会,晒晒太阳,彻底地从沙漠中的帐篷里走出来,享受一下真正的假日旅馆,静静地品尝晚餐和美丽的葡萄酒…"他把手心翻过去对着她,做成个愤怒的姿势,"你让我感到像个傻乎乎的小学生,西弗娜。"

"本来你的行为就像个小学生。"她说道,"我们两人的关系纯熟工作关系,吧利克,就让此关系保持下去吧,行吗?"

他欲开口作答,显然想把话说得好听一些,可嘴唇像是被钳子钳住了似的。

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子,显得很不自然。

西弗娜的脑子里像是吊了十座钟。一切都是那样的出乎意料和不顺心——系里面的其他成员对汤姆博的发现所持的态度已让她烦心了,眼下,吧利克又跳出来,提出这一愚蠢的想法,对她进行诱惑。什么诱惑?这分明是想和她建立一种浪漫的关系。瞧他被拒绝时,表情也是那样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