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福公公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带着几个宫人进了屋,望了眼床上还熟睡的皇子,低声厉言道:“都利落着点,小心着点,别扰了十一殿下。”

倪项看也未看桃红,任着她去磕,修长的手指在楚清的嘴角停下,细长的眸出神的凝视着指尖处黑色的药渍。

青年很轻易的就抓住了楚清的拳头,“你冷静点。”

说着说着,绿柳抹起了眼泪,看着床上的小主子,一脸的心痛,哽咽着继续道:“嬷嬷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咱们照顾好殿下,可现在倒好了,殿下能不能挺得过今天都难说,以后见到了闳嬷嬷该怎么交待呀?怎么对得起天上的娘娘呀?”

“去拿把伞来。”

楚清双手掐腰,双腿叉开,摇了摇小小的头颅,大喝一声:“来和小爷一起嗨起来吧!1234223432344234,5234623472348234,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给爷来做运动,抖抖手啊抖抖脚啊,越来越美丽,人人都说niice……”

楚清想,大夏的皇帝不是哪个冒名顶替,就是生了变异脑子坏掉了。至那以后,他那未谋面的老爹——倪项,在他心里骄奢淫逸,不务正业的形象,根深蒂固。

说着说着楚清的音调拉的老长。那是什么声音?是自己的吗?不可能。

福子清秀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等着丈夫回家的害羞小媳妇,双眼亮晶晶的,期盼的看着倪项。

倪项斜眼上下看了看福子,挑唇浅笑,看着福子的眼神暧昧了起来,“三天够不够?”

福子开心的连连点点,“够够够……”

倪项轻仰起头凝视着高柱上金龙的眸,淡然道:“那就明日吧!”

“不皇上,不要明日。”福子立刻反驳,紧张的忘记了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恩?”倪项挑起一边的眉,疑惑的看着福子。

福子咽了口口水,低低说道:“后日,后日就好。”

“那就随你吧!”这时倪项已经穿戴整齐,他轻掸了掸袖口,转身踏上脚榻在床沿坐下,“药。”

有宫人捧着一个两指高的青花圆形瓷盒上前。倪项看着瓷盒怔了怔,长指捏着瓷盒盖上的钮打开了瓷盒,当他看到里面的药丸时又是一怔。他用两指夹起一颗药丸放在鼻下嗅了嗅,“加了甘草和棠棣子。”

“奴才和宋大人说殿下不喜欢苦药,这药太苦了会吐出来,宋大人听了奴才的话,就说他有办法,让奴才多等一会儿,等奴才看到这药丸时也是吃了一惊,”福子看着倪项手里的药丸,笑盈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敬佩的颜色,“真没想到宋大人会是这么细心的人,看着还真是不像。”

“他还真是细心。”倪项勾唇微笑,眼底却带着不屑。他扶起楚清靠在自己的怀里,就着水把药丸给楚清服了下去。

褐红色的药丸不大不小,大小匀称,刚好适合孩子吞咽,又加了甘草和棠棣子减少了苦味,楚清吃的十分顺利。

倪项捏起最后一颗药丸眯了眯眼,低头给楚清服下。他心中十分的不悦,他不允许有人对**如此细心。

倪项的脸色沉了下来,猛地起身转身就走,也不管自己的举动是不是伤到了昏睡的孩子。

昏睡的楚清突然觉得脑袋一阵闷痛,一瞬间睁开了眼睛,视线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越来越远,那人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他是谁?是他打我的头的?混蛋,老子不认识你,等老子醒了找你算账。睡意像潮水一样涌来,楚清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倪项带着一众宫人到了御书房,一脚踢开御书房的门,大大咧咧走上了龙椅。

慕容复嘴角一阵抽搐,碍着房里还有其他人,不能随意作,黑着脸拱手施了君臣礼,“臣见过皇上。”

“臣妾见过皇上。”

“儿臣给父皇请安。”

容妃和八皇子倪合欢先后也给倪项见了礼。

容妃额帖花黄生得一副芙蓉貌,身着红色广袖褙子襦裙,胸前绣着牡丹娇蝶,绮罗纱衣上用金线绣着展翅的金凤,举止投足间处处透着妩媚。按照宫中规矩,贵妃是没有资格穿戴带有凤凰图案的服饰和饰的。容妃会如此肆无忌惮,完全是因为她爹是大夏的丞相慕容复,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皇帝的“仲父”。在后宫中几乎无人敢轻易和她作对,和她作对的那些妃子如今都不知埋骨何处了,就算有着大将军做后盾的皇后,在明面上也要让着她几分。

倪合欢今年9岁,继承了母妃慕容蓉的容貌,小小的年纪就出落的精致娇美。

倪项刚坐下便懒洋洋的趴到了御案上,无精打采的摸过玉玺上下抛着,眼睛随着玉玺上下移动。“都起吧!相爷这么急着找朕何事呀?爱妃和皇儿怎么也来了?”

慕容复看着上下纷飞的玉玺脸色更是难看,脸上止不住一阵猛抽,他猛然大声吼道:“来人呀,快去把玉玺给本相抢下来。”

御书房里的宫人闻声匆忙上前,冲在前面的一个太监脚才踏上台阶就摔了,接着又是“噗通噗通”数声,“哎呦哎呀”一时呼痛声骤起。

倪项诧异的起身,探身往御案前看,“哟~,怎么都摔了?”

他似乎忘记了被自己抛上半空的玉玺,玉玺在最高处翻了一个身便直直的往下落。慕容复和容妃母子都紧张的瞪圆了眼,直直的盯着下落的玉玺。玉玺掉在御案的边缘跳了两下,一头栽向的汉白玉的地面。

慕容复猛地扑了过去,险险接住了玉玺。他松了一口气,扯着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这玉玺若是摔坏了,可就麻烦了。

慕容复气愤的起身,张嘴就要教训倪项,突听嘎巴一声脆响,他的眼睛倏地又瞪了起来,动作刹那定格。

倪项定定的看着慕容复,挑眉不解,道:“相爷这是怎么了?”

慕容复的额头溢满了虚汗,嘴角左右抽动,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一手扶着腰缓缓的扭动身子,将玉玺放回案上,嘴唇翕动了数下咬牙道:“皇上……臣……无事。”

倪项皱起眉头,一脸的担心,“朕看相爷可是有事得很,朕这就传御医来给相爷瞧瞧。”倪项说着转头欲唤,“来……”

“不用了皇上,臣还挺得住。”慕容复抬手打断了倪项,他怕传了御医要办的事会被拖,等到米以成炊就不好办了。“皇上,臣这次来是为了吴御医一事来的。”

倪项疑惑,“朕赏了他黄金百两,良田百亩,难道朕还是亏了他?”

慕容复一手扶着御案,只觉双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咬了咬牙道:“不是亏了他,是皇上不该革了他的职,放了他这样的人才是大夏的损失,损失呀!皇上。”

慕容复越说越激动,大颗的汗珠沿着脸颊滑向下巴滴到地上。

倪项不看慕容复,一手支着下颚寻思着,半晌,他开口说道:“相爷此言甚是,我朝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人才却年年在流逝,如此下去必定会影响国力。”

“皇上既然通晓此理,为何……还要革了吴御医的职,降了左右院判的职,任用一个毛头小子为院使?”

倪项诧异的看向慕容复,“相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不是说过要多重用有才华之人,为朝廷增加新的血液,那些思想古板身体羸弱的老臣已不适合在朝为官,该革的要革,该劝告老还乡的要还。吴御医虽然医术高,是难得的人才,然如今他耳不聪目不明,朕自然不能继续任用。这不也正应了相爷的意思,废人就该早点剔除。”

“这……”慕容复哑言,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倪项,腰上的伤处越来越痛,让他的脑子慢了不止一拍,双腿虚软无力,全靠撑着御案的一只手。“那皇上也不该随便任用宋慈为院使,他只是一个试职太医,太医院比他有资格的大有人在。”

慕容复的脸上又是一阵痉挛,他心下腹诽:“臭小子,还不快叫人给我搬把椅子来,若不是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时机还不成熟不能撕破了脸皮,我现在就叫人一刀劈了你。”

“相爷这可又是您的不是了,宋慈虽然还是试职太医,但他的家族可是行医百年的医药世家,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威望,其在民间的声望之高可不是您和朕能想到的。这样的人才和家世,相爷您说能放了他吗?”

慕容复彻底无语以对,眼里泛起了猩红的血丝。他没想到倪项会准备的如此周全。算了算了,几个御医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想别的法子,不信弄不死倪项这个废物。“皇上说的句句有理,臣同意皇上的做法。”

“这也是相爷教育有方。”倪项看着慕容复赤红的眼睛皱了下眉,“看朕这脑子就是笨,明知相爷受了伤,还让相爷站了许久,是朕疏忽大意了。来人呀,快给相爷赐坐。”

慕容复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掐死倪项,今日他是吃了哑巴亏,有痛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