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个去……底下这群乖乖……咱怎么下去啊……”周名扬趴在护栏上向下俯视,垂直近百米的距离,下面街道上的东西都成了小点点。但还是可以看出丧尸极多,乍一看就好像是平日里逛街购物的人群一样,让人头皮麻。

谢卿鄙视之:“你是觉得凭阿九的本事会因为说几句话就分神?”

凌九埋着头清点武器,根本没往这边瞧一眼,冯嫣咳了一声,低声道:“司令,小刘他……牺牲了。”

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皮肉撕裂开来的声音,抬眼看到弟弟从机舱里探出头来,望着自己的惊恐绝望的眼神。

冯嫣见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田毅长叹口气,刚想说“要不我们几个开路护着你们过去”,却听凌九又开口了。

安洁没觉察到男友的异样,兀自趴在人怀里嚎。凌九却早不耐烦看这出哭戏,眼看着场馆周围的鸟群攻势已经大为减缓,暂时也用不着她出手了,于是干脆席地而坐,后背倚着一台器械,闭目养神。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洁又一声尖叫打断了。

“没事我锻炼了。”凌九甩下一句话,走到一架看起来体形最庞大的器械旁边,研究了十几秒钟,哗地一下把所有的砣片都拉了下来,砸在底部的钢铁支架上出轰隆一声巨响。而后就坐在了器械提供的座位上,两腿并在一起伸直,两只脚套在前方两个套子里,随着膝盖一屈一伸,那一大摞黑沉沉的砣片也不断起起落落,度快得惊人。

一想到这,冯嫣就有点绷不住严肃的面皮,忍笑忍得异常辛苦。再转眼一看,五连连长也在旁边,一张脸比驴还长比炭还黑,看来是观战久矣。这家伙虽然也是一连之长,但比自己低一衔,只是个正连中尉,看不惯自己很久了。

凌九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过来,也不说话,她心里清楚,这些人无非就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她非人的战斗力,另一个就是她体内可能存在的免疫丧尸病毒的基因。

“你在都有亲人啊小九?”周名扬忍不住问,冯嫣也皱着眉头说:“只是找一个人的话,或许没那么容易,这世道你也看见了,也许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

即使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掏心挖肺对她,甚至不惜为她而离开大部队,一直唯她马是瞻,她也依旧天天摆着那副死人脸……丝毫不会对自己特别一点?

“都弄好了?”凌九也懒得管他们,走过去看见周名扬在地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七八袋面粉。

冯嫣皱了皱眉,面色严肃起来:“凌小姐,名扬,我们连的战士是为了保护基地里上万老百姓才遇险的,都是同胞,现在面临这种世界范围的大灾难,我不懂你们怎么还会有什么白工不白工的想法。难道你们以为杀完了丧尸还有钱拿吗?这次被困的是我们尖刀连过半数的精锐,如果有什么闪失,那整个基地也会面临很大的危险,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吗?”凌九拧眉。

“?”凌九茫然看向她。

万一……万一什么呢,万一他们查出什么不对来,那自己跑了不就得了,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军人,自己不一定能一下子全部秒杀,但全身而退总没问题吧?周名扬安全无污染,又有朋友在,留在这里自然也没什么。

“呃……”周名扬一时语塞,答非所问,“那个,我和成然约好了在s市附近的幸存者基地会合……”

“名扬你——”法成然忍不住出声叫他。

忽然,那头被削掉舌头的进化体紧跑了几步,肌肉虬结的后腿猛力一蹬,庞大的身子竟然腾空跃了起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指甲刮铁皮的声音响过,悍马猛地一震又是一沉,那怪物竟然攀上了车顶。

“你这次真的过分了,成然。”他轻声说,“何必非要弄那么清楚呢?她对咱们没有威胁,而且还救过咱们不止一次,这不就足够了吗?”

棒球帽看着凌九举起枪的手臂,眼中满是绝望,忽然连滚带爬扑到女人身上,看也不看凌九,只望向另外三人:“成言,你们就这样见死不救?看着这娘们杀我老婆?成然?名扬?你们说句话啊!”

这里密密麻麻地挤着数不清的丧尸,放眼望去一时竟数不过来,好像是全村的人都聚在这里了。似乎是因为围墙太高,丧尸们都嚎叫着挤在铁门边上,许多腐烂见骨的手臂伸进了铁门的栅栏里面,铁门被丧尸的重量压得出吱呀吱呀的惨叫声,固定门框的铆钉也有了脱落的迹象。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个月前,沿海地区毫无征兆地爆了大规模瘟疫,染上这种可怖瘟疫的人24小时之内就会死去,而后……就会变成可怕的活死人、丧尸,那种除了捕食本能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怪物。

打断了怪物尾巴,凌九再不迟疑,挥起匕扎进了怪物大脑,而后不要命地一通乱搅,一时间血肉脑浆飞溅到她脸上身上,可她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年三十在家拌饺子馅呢。

把食物和水整整齐齐码放进登山包里,手雷和子弹则分开放置在包的两侧,手枪加满子弹关了保险别在后腰里,而后拔开匕的皮鞘,又仔仔细细“解剖”了一遍怪物尸体。

危险!

三个人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潜行着,时不时也会有丧尸蹒跚着从身旁经过,甚至还会有身体接触,所幸伪装起了很大作用,并没有穿帮。

凌九在黑暗中挑了一下唇角,这个姓林的人的确没有溜掉的理由。独自一人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靠着涂抹丧尸血肉的伪装方法,在死亡的边缘挣扎求存,还坚持了整整半个多月,这份毅力和坚忍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白领,没有别的倚仗,那么能让他坚持到这个份上的,必然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或事。

而他故意露出一些破绽,又主动要求带他们进去看所谓的“逃生通道”,用言语把他们哄进来,那自然是要带他们去某个地方做某件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溜掉?

不管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凌九摸了摸匕冰凉的刀背,总不成是这人养了一头进化体,需要定期拿活人给它喂食吧?

林奕果然一直在前面乖乖地走着,始终没有表现出溜号的迹象,又绕过了几排货架,他们被带到了一个角落里。

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凌九现这处房门上挂着个脏兮兮的女洗手间的牌子,里面不时传来咔哒咔哒的轻微响声。

“这里是员工洗手间,”林奕在黑暗中准确地摸到门把手打开了门,看来是对这里十分熟悉,“实际上我觉得那些座便器下面肯定连接着下水管道,通过管道应该能出去,不过我自己一个人不敢走,谁知道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呢……”

门一打开,里面那种诡异的声音越响了,林奕干笑:“啊哈哈,这里经常有些老鼠磨牙的……”

这话一出口,连冯嫣也觉出不对来了,常年在丧尸堆里穿行的老鼠?那也绝逼是丧尸鼠啊,不咬死他还有工夫在这磨牙,这林奕也太能掰扯了吧?

就在他想要出声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他的,紧了一下又松开。冯嫣一愣,转头看向凌九,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她冲自己摇了摇头。

林奕已经率先走到了洗手间里面,一边说:“这边只有一个坑,门特难打开,我每次上厕所都费老劲了,那边有椅子你们先坐着歇歇脚,等我帮你们打开门你们好看看能不能把那座便器凿开……”一边说一边指着房间另一端,那里的确是隐约能看出来椅子的轮廓。

凌九忽然从鼻子里出一声轻哼,大踏步朝着林奕指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冯嫣忍不住出声:“小九你——”

“你去制住那个人,防止他待会叫出声来。”凌九淡淡下命令。

这回,两人的对话不是悄悄话了,完全是当着林奕的面说的。林奕愣了一秒钟,忽然就回过味儿来,知道事情要糟,刚想难朝凌九扑过去,整个人就被冯嫣给掀翻在地,嘴巴被紧紧地捂住。他一文弱的办公室白领当然敌不过当兵的一把子蛮力气,当下使出吃奶的劲挣扎也不顶用。

与此同时,凌九已经走到了那张椅子旁边,上面显然坐着——呃,是绑着一个人,整张椅子随着那人的动作不断颤抖着,椅子腿咔哒咔哒敲着地面,随着凌九的靠近,动得越剧烈了,忽然砰的一声,椅子仰天倒了下去。

凌九调亮防水手表上自带的太阳能微型手电照过去,一张溃烂了一半的丧尸脸狰狞地望着她,露出脏兮兮的骨头的嘴巴被密密地封了胶带,从型和衣着上勉强能看出来是个女性。

凌九觉得这种东西真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于是就觉着林奕费尽心机把他们带过来的行为很有点可笑,他是觉得他们肯定会成为这个丧尸的晚餐还是怎么着?

手起刀落毫不含糊,丧尸脑袋骨碌碌滚到了地下,再也不动弹了。

林奕本来还在冯嫣手底下剧烈挣扎,然而当他听到丧尸身分家的声音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一僵,不再动弹了。

“放开他。”凌九走过来,饶有兴味地把手电的亮光移过来。

冯嫣依言松开手,林奕果然没有反击也没有动弹,整个人呆呆地躺在地上,眼睛望向那个丧尸的方向。

“不管她生前是你什么人,在她张嘴咬向你的时候,她都已经不是了。”凌九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