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她非常轻声说:“我想再躺躺……等陛下跟我欢爱的气味散尽了,再让她们进来。”

两人相拥入睡时,尚有些热度,薄被只覆在腰间,她上身*对着外侧,他下意识不替她盖上被,反而先遮住她的眼睛,挡去搅眠的光。

“陛下近日起床时,有细读过屏风上的字吗?”

这种规矩在她眼里实在太死,对她来说,男欢女爱是享乐用的,可不是为生子的,但她的男人观念与她完全相反,他生怕自己过度纵欲,于是严格待己,连她也被牵连……但他还是为她稍稍破了点小例,欢爱结束后搂着她,等她睡着后才会离去。

“陛下还在批奏折呢。”

她曾设想过她若一走了之,他这个大魏皇帝势必得再找个皇后,他又以祖制为,帝后并治,就算将来他改变想法纳妃子享享乐儿,恐怕也要等到大魏有了新气象。眼下,要找谁呢?谁才能分担他肩上的重量?

她盘算着,四更要到了,她不如出去吃个夜宵,等她回来时他也应该走了。

“徐思思,九重宫门前,我退无可退,再来一次,我仍会叫你灭光。”那语气有些悲凉。

李泓贞应了一声。

她快步上前,笑道:“陛下,我没料到你会早来,眼下还是大魏新年,你日理万机,我真是”

原来,找到她的是乌桐生。

“我非杀了你不可!”临秀咬牙切齿。

清俊的面容顺时凝住,他迅回复,低声:“别传出去。”

最后一刻?她怔住,是老皇帝不行了吗?

“好,你自己保重。”她越过徐逵的肩,看向白幔后的徐回。

徐回喂给她提一颗假死药,说是假死,不如说是,方便徐回走在阴间路上时,不让阴兵察觉他们是活人的药物。请记住dukankan

徐回看她一眼,道:“李泓贞做了什么?”

徐回与她向来无法共处在同一密闭空间,她记得小时候她与徐回在房里,徐回吐得她满身都是,徐回身边的奇人连忙带徐回走,临走时还不敢直视她。

临秀严肃点头。“二姑娘,下回要吃夜宵,差厨子去买即可,不用半夜自行出去觅食。”那声量不大,恰恰让轿伕、乌桐生跟门房听见。

幸亏是黑漆一片啊……

她一开始觉得这种男欢女爱的事躲躲藏藏,实在古怪得紧,但后来庞先生暗示民风保守,民风保守。大魏女子不会有人找上小倌的。

想必她已明白,她有心稍解西玄皇子的思乡情,但人家不买帐,这世上密探太多,即使是身边最信赖的人也有可能被收买,何况是西玄质子素未谋面的徐思思呢?

他深思一会儿,又听她提到“开国金刀”,他轻讶一声,笑道:“这是大魏神话。我很久不在大魏,差点忘了这些宫迁流传的故事。据闻许久以前,天下未分四国前,本是一家天下,经历数代,由盛转衰。当时有五姓争天下,争到最后,方知其中一名许姓的将军是天帝派来盯着这四人,看谁才真正适合当地上帝王,这位将军在天上本是神将,脾气不怎么好,久争不下后,他一气之下,现了真身,拿出金刀,将天下劈成四块,这四姓各领一方。刀现身,四国合而为一。这就是大魏最初帝王只娶一后的由来,大魏帝王迎娶的是许姓神将在地上认的义姐,他也曾短暂地被封为大魏将军,没过几年,人消失了,金刀却留在大魏宫中。传说言道,他是游至另外三国观察去了,也因此才有大魏若有名君名后加神将铁三角,必生大魏盛世之说。”

如果她有徐回的个性,她就强抢李泓贞到哪个山头去,什么太子,陛下都交给别人。他就当她单纯的黄公子李泓贞吧。

“陛下喜鱼,几乎天天都得食鱼汤。搜索读看看dukankan”李泓贞忽然道:“今儿个得欢楼刚呈上一条颇为可观的巨鱼,如今骨头该留在楼里吧。”

“何以他抱着我?”

“王爷放心,此番我紧紧缠着你,除非把我砍成七、八截,要不,断然是拖不走我的。”

“但愿……它日能再与王爷把酒言欢。”

“是么?”温于意想起当时西玄二皇子在她闺房沉思许久,最后差人送进墨砚,写写画画,临走前不留任何一张笔墨。这行为看来已不只一次了。

那婢女见她十分喜欢这孩子,问道:“姑娘要抱吗?”

正是一身异样美的美人北瑭温于意。

典章制度里没有提及现念大魏皇室的恩怨情仇,她偶尔听临秀提及,大魏一王一后十二妃,五名皇子,李泓贞排行第三,本来他与皇位无缘,但去年大魏太子失德,龙颜不只大怒,怒极下废去太子,本有意改立二皇子,但最后竟在今年立了李泓贞为太子。

“乌大公子……辛苦你了。”

另一侧睡的是在徐宅照顾她的婢女,由此可见这婢女深得李泓贞的信任,才会这么一路带回大魏。

李泓贞笑若暖风,说道:

“王爷,乌大公子求见徐二小姐。”有人在她的意识外低语。

临秀嘟嘟囔囔有退了出去。

“……我在。”李泓贞眼底起了浅浅涟漪,随即掩去。他握住她伸出来的手,两人宽袖遮挡彼此的交握。

二皇子漫不经心地瞟着徐思思伸手攀扶。那手肤色略略黑了点,沾着血迹,虽然手骨线条极美,却不幸因练武有些粗糙。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方才与秦氏对话,已耗尽徐思思所有心力。她愣愣看着怀里因而半天,喃道:”王爷,昨晚你与大魏王爷在京师北边醉心楼窝上一夜,是避祸吧?徐思思死也要当个明白鬼,您可否告诉我,秦大永到底是为何而死的?”

当她骑着快马经过醉心楼时,有几名小倌正打着呵欠开窗,见到旋风般的英姿,以为自己眼花,再一定睛,脱口叫道:”徐二小姐!”他眼儿瞪大,大呼小叫:”不得了了,是不是我瞧错了,她的手上、衣袍都是血啊!”

“寻我?有什么重要事?”会寻她,应是跟质子有关。是哪位质子出事了?

“……我在想,那同心结在哪去了?”

那小倌掩不住失望,仍是咄咄逼人地问:“是谁?”

“……我们在比惨吗?”

现在他光是想像,也觉得那小小的个头真是很美好啊。

他没正面回答,她就当他默默同意了。她取过半空的杯子放回桌上,又回床边,摸到他的额面,察觉他想回避,她立即收回手。

从未有这么一刻,徐思思这般狼狈,不,该说是,从未有这么一刻,她这般受人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