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

“等等,小姐,你没扎好啊。”婢女忙着捡起泥地上的绳,但徐思思早已不见踪影。婢女心知有异,连忙关上宅门,匆匆往大魏质子府而去。

快近天明时,她故意让自己半趴在床边睡着。一睡百了,既可天亮看不见床上人的脸,也可让他悄悄地离去,避免两人难堪。

“……她有可用之处。今晚她意外避开西玄二皇子的计划,可见海恩的话有几分真实,此回大魏必多艰险,如果有个生来平顺的人带在身边,对本王也未尝不是好事……”那声音还是风寒后的沙哑,却已有那个大魏王爷与生俱来的平和语气。

不知他说的别伤,是指谁伤谁?但后面那一句她听懂了,对方匕停在她脖子前,她动弹不得,却也没有让开的迹象。

门再度被关上了。

她深吸口气,笑道:“公子呢?公子不喜男色,待在这种地方‘工作’是蹧蹋你了,你钱攒够了吗?”

“你……”

徐思思闻言,立即想到李泓贞身边那个叫临秀的侍从。

酒菜上来了,温于意心情很好,对着送菜的姑娘笑道:

“条件呢?”

“今晚啊……”

才到河旁,她不跳,反而直滑入河。落水的刹那,她反身一转,跃至半空中的老虎挡住她视野内大部分的天光,徐思思这才感受这头老虎有多庞大,她能死里逃生,简直连她自身都难以相信。

“王爷……有方法不伤百姓擒下这头猛虎吗?”她虚心求教。

“对了,方才一路有守卫,不方便还给你。”他自腰间拿出那个红结,递还给她。“此物想必对二姑娘十分重要,如今原璧归赵。”

“……徐家三姐妹素无感情……就算徐思思哪日因事犯罪……直姑娘恐怕也是不会眨一眼的……”

“卑职徐思思。”她垂道。

“许多事就是这么神奇,一个命中平顺的人,竟也能让身边的人平顺,泓贞兄,你是否也觉得不可思议?”温于意笑着,又感慨着:“唉,美人啊美人,为什么妳叫徐思思呢?”

海恩在看向徐思思时,面露古怪。

棺木未封,殿下想见自是见得。语毕,这位徐思思的胞姊徐学士撩过白幔,往后面走去。

“二姑娘为何如此狼狈?你怎么蹚进这种浑水里来?那秦大永真真害人不浅,连累了徐家一门。廷尉本该请二姑娘过去问个翔实,但二姑娘是何等人物?要是让那些下贱人伤了二姑娘分毫,西玄皇室怎么对得起徐家?”

徐思思心里一颤,拳头紧握。温于意没有明说,但她怎会不知那幕后人是谁?

在徐长枫身边的徐直淡声插嘴:“二皇子言重了。徐家后人若是污了祖宗之名,就算是死罪,我们也会亲自将她押到王爷面前。”

朱色锦衣的男子正是西玄二皇子。他一直对徐直存着几分情意,遂讨好她道:“二姑娘哪会干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呢?来人,快去请太医来,片刻不得耽误!二姑娘先起来吧。父亲已将这事交给本王查个明白。放心吧,本王向来不会误枉好人。”他非常好心地送出手背让她扶着起身。

“……多谢王爷。”

二皇子漫不经心地瞟着徐思思伸手攀扶。那手肤色略略黑了点,沾着血迹,虽然手骨线条极美,却不幸因练武有些粗糙。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昨儿个二姑娘夜宿醉心楼,是为了找小倌吧?怎么?没找着吗?”

他本是随口问着,也没要她回答,但,她忽然抬头,望向他,绚烂一笑:

“找着了!我找着了!本来我还在担心,这位黄公子不能陪我终生,如今是我多想。我想,是我多虑了。”

西玄二皇子皱皱眉,寻思片刻,又道:

“你可知,秦大永的亲信全是共犯,他们都已畏罪自尽,本王也是迫于无奈,才得亲自来问你啊……”

他话未完,就见徐思思猛地瞪着他。

散乱的刘海遮眼,但血丝如细泉不住自眼角滑落,明明血痕破七窍而出,满面流窜,为什么她还能支持这么久?怕死到连闭眼都不敢吗?还是……他眯眼,对上那双波涛恨意的美眸,心头突地一跳。

他记得半个月前见这徐思思,不过是个看得顺眼的黑美人罢了,现在她满面血垢,让他看不清她的面貌,却令他想起幼年在宫里深处看过的一幅人物肖像。

那幅画,据说是太祖皇帝要陪葬的,但不知何故,最后藏在宫里。画中人看似武将又不是从武,似男似女,英姿飒飒,让人望而生畏、生敬、生……直到他看见与画中有着三分神似的徐直,他才知当年的古老画中人是徐家先祖。

他的手背一阵剧痛,他吃痛地甩开她,低头一看,手背竟然被她狠狠刮伤。

徐思思早就没有体力支撑自己,她跌坐在地,眼前已是红雾一片,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二姑娘跟那几人相熟么?”西玄二皇子的声音自远方飘来。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这气若游丝的声音,是她的。

“二姑娘否认得真快啊。”那声音似在耻笑。

耻笑她贪生怕死吗?是啊,她贪生怕死到心里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她悠悠忽忽,不再抬头看父亲,就这么垂着保住最后力气等着太医。

西玄二皇子又问她几句,但她仿佛失了听觉,居然不回应。他回头看了看徐直与徐回,都当没看见徐思思性命垂危……当真如谣言一般,彼此并无交集,没有姊妹之情了吗?

他一时沉吟着,不知该不该扣住徐思思这枚棋子?

就在这当口,太医赶到,徐思思一听,立即抬眼望向厅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