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度被关上了。

将心比心她是懂的。她柔声道:

“你……”

“李泓贞怕是这一、两个月就要回去了。”

酒菜上来了,温于意心情很好,对着送菜的姑娘笑道:

鸨母一时间还没回过神。历代徐家姑娘找小倌理所当然,但在她这一代真没遇过这事,前阵子还跟手下几个红牌猜测,这一代里徐家二小姐缔结亲事的机会不大,很有可能来找小倌伴一生,哪知今儿个她就来了。

“今晚啊……”

眼见护城河就在面前,但她双腿虚软,足下已有渐缓之势。

“王爷……有方法不伤百姓擒下这头猛虎吗?”她虚心求教。

徐思思又偷觑上李泓贞,想像着这样湿润如玉水灵灵的人儿到底是如何生养出来的?难道大魏风水比西玄好?教导出来的皇子就是比西玄皇子大度么?

“……徐家三姐妹素无感情……就算徐思思哪日因事犯罪……直姑娘恐怕也是不会眨一眼的……”

“哪来的人?你们这儿藏了女人?”

“许多事就是这么神奇,一个命中平顺的人,竟也能让身边的人平顺,泓贞兄,你是否也觉得不可思议?”温于意笑着,又感慨着:“唉,美人啊美人,为什么妳叫徐思思呢?”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棺木未封,殿下想见自是见得。语毕,这位徐思思的胞姊徐学士撩过白幔,往后面走去。

“……不是。”

“他呢?”

“他……是我府里的人。”

她宁可相信他的话。又笑:“那同心结呢?”

“……还在这里。”

她闻言,欢喜得要飘上天了。她下了床,眉开眼笑朝那叫明月的人道:“以后你可以放心了,你家主子我保了。”这人真是忠肝义胆的义仆啊,为了护小主人周全,宁愿身陷小倌馆。

她盘算着自己银子够不够,索性连这叫明月的也赎出去算了。她笑道:“我先去办一件事,你顾着你主子。他说话连连咳着,定是难受得很,明早我想法子去弄几帖补药,补补他身子。”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转向床上的人,真心真意道:“黄公子,你要累了先休息,那求爱曲我回头……咳,等你手下不在了我再唱,我会待你极好极好,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语毕,她兴匆匆地出房。足下如云,都快飘起来了呢,她万万没想到,会从失望转到又有盼头……比她想得还好。

她瞧,那位黄公子也不是全然无意的,陪个五、六年,他是肯的,他是肯的……

她遇上找了她一夜的小倌们,面带万般喜悦的笑容告知已经挑到人了。

那小倌掩不住失望,仍是咄咄逼人地问:“是谁?”

“是……”她想了想,他还在病中,万一这些人去闹他害他就不好,遂改口:“是叫明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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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小倌瞪大眼。那个清清冷冷不卖身的俊秀倌儿?人家愿意么?

她又问鸨母的去处,小倌傻傻地答了。她笑着称谢,花了些时间在鸨母身上,再转到茶水间找到那位高贵清华的年轻男子。

“乌大公子!”

乌桐生正煮着茶水,满手有着被热水烫到的疤痕。他听见有人唤他从前的姓,直觉转身。

“大公子!我是徐思思,这是你的卖身契!”她喜孜孜地自怀里掏出单薄的纸,塞进他手里。

刹那间,他的面色溢满羞耻,连死了的心都想有了。

正尾随徐思思的小倌探头一看,暗叫这女人好贪的心,不只明月讨了,连个初入小倌门才在学习的奴才也要了。

徐思思一鼓作气,朝他笑道:“大公子,别误会,我不是要你……不瞒你说,朝廷已经泛出火凤榜寻找真正的阴间将军。徐思思已揭榜,对此将军之位势在必得,但,一份火凤榜名下除了位,尚需七名能士成一对。如果只有我一人前往,必会被淘汰,听闻大公子文武名动京师,可否助徐思思一臂之力?”

充满绝望的面色一滞,他呆呆望着她亮晶晶的美丽眼眸。

“徐思思虽不才,可是,如果有能人相助,成功机会大增。只是大公子因家事所累,须为奴仆,请大公子暂时屈就徐思思名下,等到将来建功之日,陛下定会替大公子撤去奴籍。”

“……你……阴间将军?”那声音低低哑哑的,尚有几分不真实感。“就凭你徐思思?”

“再低下的人也有自己的梦想,大公子一定也有,是不?”她极其爽快地说,全身上下洋溢期待与兴奋。

“……徐二小姐手下还有其他人么?”

“我名下尚无人。大公子如肯屈就,那徐思思必事事以你为尊。”她自袖袋里取出木头匾牌塞进他的双手里,紧紧扣住他的拳头,直视他道:“这是朝廷颁的阴路过门令,一旦揭榜入试,生死自理,徐思思自认无才,但也是有满腔热血……”她又咯咯迟疑道:“主若无能,底下的人是辛苦些,也许大公子有心投靠徐回……但徐回自幼与奇人异士相处,想来是没有多余的空位……”

乌大公子没有吭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徐思思又稍作犹豫,道:“阴间将军活不过二十五,连同底下的人一块死去,虽然有人说这些人是被请到地府作将军士兵了,但,总是早死。如乌大公子忌讳,那就当徐思思从未说过,请大公子务必仔细考虑,如果不愿,这过门令牌就请差人送回我宅里吧。”语毕,她想了想,又从袖袋里掏出一袋钱硬是塞进他手里,爽快地说了一声告辞,便迅离开茶水房。

今晚她实在快意至极,不但终于对乌家尽了心力,也寻得自己终生伴侣,经过那偷听的小倌时,她掩不住朝他灿烂一笑,那小倌先是一愣,而后红着脸低下头,眼底抹过懊悔。

她喜孜孜地到厨房,亲自盯着厨子熬了一碗粥,再端往黄公子房里。她是不清楚世上喜欢的极致是什么滋味,但今晚,她想,她得到了她个人一生里最顶尖的快乐。

她像个傻子呢,她想着,仍是止不住的傻笑。真心真意哪,她都快忘了被人真心真意对待着是什么感觉了……头儿虽好,但毕竟已有亲密的妻子,何况,她感觉嫂子对她不友善,她实在不愿增加头儿的困扰。

她来到房门,注意到门内有微光,她心一跳,本来没有预料这么快见到他的相貌的。

她抿抿嘴,想起那个碰触的吻,像头傻笑的猫儿。她正要推开门,装得很无辜进去,先偷偷觑他一眼也好,千万别吓着人家……她忽听得一句:“把烛火灭了吧。”

她眨眨眼。有点可惜了……

“王爷……”

她动作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