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笑笑,“是啊,爹,只是我不知道你能看的懂不?”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其中不乏刘氏对女儿的各种夸赞,刘木匠不多话,却也跟着高兴。

刘氏妇道人家,又是纯良性子,一听刘大如此说,气急的满脸通红,道:“二柱他爹,你看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孩子们闹着玩伤着了,本也是无心,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算了好吗。”

其中个子最高的刘二柱见二人都不说话,却不顾他们阻拦的想走开,更来了兴头,腰一插拦在了二人面前,仗着个子高打架厉害,他在孩子们中间颇有威望。

小强子倒还撑得住,完全有刘铁的风范,他挤上前去,笑道:“铁叔。”

田垄上的宝春赤着脚丫子,阳光撒在她俏皮的羊角辫上,不同于这个年龄孩子的狡黠和沉稳在她的眼中绽放,她张开五指,任凭那阳光刺痛了双眼。

“姐姐放心,这丫头机灵,我看以后提亲的人不会少。”

终于看到了摇篮里的宝春,比从前白胖了不少,圆圆的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在刘家夫妇的簇拥下显然像掌上明珠。

王守一不吭气,心里却不舒服,眼看着二丫头才走,大丫头也快要留不住,不免伤感,他沉声道:“翠芬才有了孩子,娘也岁数大了,等孩子出生家里自是需要人手,况且你去做活的时候,家里总要有人照应着,宝宜还小,也需要人,大丫头的事不急。”

看着二婶眯着眼偷偷笑的样子,宝花彻底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借着怀孕报仇呢。

王老太心疼儿子,放低了声音拍拍王守一满是皱纹的手:“儿啊你放心,那夫妇我是亲自把关的,都是疼孩子的好人家,宝春跟着她们不必吃苦,这不是很好吗?”

“那倒也是,不过……”王老太想到儿子王守一,又觉得儿子虽然态度软了,却依旧没松口,这个时候把孩子抱走,儿子会不会怪自己。

“你那会正好歇着,也没叫醒你,看了看孩子便去我那屋说话了,给你拿了些鸡蛋,算是一点心意。”

“你说我啊就是命苦,盼星星盼月亮,十几年过去了这秀儿好容易给我王家生了个孙子,竟又多出个拖油瓶,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王老太的话难听,王守一和张氏同时尴尬起来,王守一赶忙推了推母亲的胳膊小声道:“娘,人家是来给咱家秀儿送鸡蛋的,您别这样说。”

塌边坐着王家老太,老太太眉眼迷成一条缝,眼里只有双胞胎中长的比较壮实的男娃,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总算王家后继有人了。”

锦花摆摆手,屋里太闷,你去准备好东西,我们干脆就在院子里学习好了,说罢,锦花斜眼瞟到了院里树下的木桌上。

宝春也不多言,只是笑着跑进了屋,转眼便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拿齐了。

锦花满意的看看宝春,这个村里可不是人人都请的动她的,而她也不是请动了就谁都教的,若一个孩子够机灵,她分文不取也是有的,再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从进院门到准备东西,都是那么的麻利有条有理。

锦花喝了几口水,便正式开始教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说,宝春都觉得只要看到那针线,脑子里就一团乱,甚至她说了什么自己都听不清楚。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塞进来针线,宝春尴尬的冲锦花姑姑笑笑,随即摆弄起这个她怎么也不理解的玩意儿。

针线不是打结,就是走错了针法,宝春的脑袋上被嘣嘣嘣敲的分外响。

她的手指头不一会便像个马蜂窝似的,指头尖上还隐隐的渗着血。

锦花也没想到自己会看走眼,如此机灵的丫头,怎的连这么简单的针法都做不来,不禁不高兴的念叨着:“平日里的孩子这么简单的东西怕是早会绣着玩了。”

宝春无奈的撇撇嘴,满心的委屈,她是真的没有兴趣,这个可比画图难多了,而平日里总喜欢找自己来玩的小强子怎么还不出现,这个杀千刀的。

正想着便看见院子外有人匆匆的来来回回,面色紧张,宝春探头探脑的看着,锦花看在眼里,又是狠狠的一敲头,道:“专心些!”

“锦花姑姑,你看那些人表情似乎不对啊。”宝春说道。

“不对也不关你的事,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练好绣活,否则这德行出了问题,以后哪个敢娶你。”锦花训斥道。

天啊,不过是个绣活而已,何以就和德行挂钩了,万恶的旧社会啊。

正想着,忽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回赶,宝春像看到了救星,忙起身唤道:“娘!”

不是去了地里了,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宝春正狐疑着,却看到锦花姑姑也看到了刘氏,而且看那架势,似是有满心的牢骚要发。

可是牢骚还没说出口,便见刘氏匆匆一扔锄头道:“快,快去你香林嫂子家。”

“娘,发生了什么事?”宝春从未见娘如此过。

锦花也似乎十分讨厌别人惊慌,仗着曾经教过刘氏,倒也不客气的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有什么说清楚了也不迟。”

刘氏的眼里带着惊慌和无措,她喘着粗气,眼里的泪水已经在打转了,半响才道:“强子他爹说是从屋顶摔下来了,流了好多血。”

“什么!”宝春一把拉住刘氏的手,不可思议道。

“锦花姑姑,今日不学了好吗,我要和春儿过去看看香林妹子。”刘氏看着锦花的眼神里充满了哀伤。

刘氏和香林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针线活,一起嫁人,感情甚是笃定,如今听到香林家的噩耗,犹如听到了自己家的。

锦花自然知道其中缘由,沉默了半响后,悠悠道:“我们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