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嘴角嗡动,轻柔唤了声“暗影”。心中便似繁花锦绣,唇边笑意更浓。

苍月和南顺之间往来的商旅不在少数,暗影挑的这艘船便是与两个商队同行。

这是容千槿个人的喜好,还是有人特意为之,顾夕暖yi时拿捏不准。只是这里的檀香全部经由暗影之手,不得不令人起疑。

既是兵家重地,气氛肃穆压抑,自然比不得商旅往来的朔城热闹闲适。顾夕暖垂眸,打发时间的书籍随意翻过yi页,“去朔城吧。”

郁景yi愣,yi旁的暗彦已笑嘻嘻地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揭开。

“个头虽小,手上已有深茧。身上诸多伤处都是经年累积,不曾调理过。在地窖时,被几条铁链子锁住,没发现饮水和吃食。”

带上他,自有用处。

“三小姐。”语气泰然自若,低着头没有多余动作。

【顾夕暖所在的g公司,是国内香薰业巨头。为了配合trueyi系列新品上市,公司不惜重金邀请到当红巨星宋诗蕊代言。

思忖之时,许邵宜蓦然驻足,“我记得你从前对容千槿深恶痛绝,若非早年的线索太过惊人,你是yi分不想留在她身边。如今算是相处久了,生了情愫?”

暗影拧紧了眉头,许邵宜所指,他自然听得懂。人前的容千槿最多是骄横的侯府小姐,人后的容千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邵宜已顺势下了小船,收起手中油纸伞。侧身隐入船篷时,略微转头,“若是去找老头子,记得速度要快,罗刹门的人已经受死命追杀容千槿。迟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言罢放下船篷的帘栊,船夫撑起船桨。

暗影亦收起那把墨绿色的油纸伞,趁着小船未走远喊了yi句,“许邵宜,替我救下容千槿,算我欠你的人情。”

许邵宜yi丝冷笑,不置可否。

船篷内的曾辞却是扑哧yi笑,“你真要救容千槿?”

“为何不救?”许邵宜唇瓣含笑,“我是生意人,他的人情我还是愿意要的,这笔买卖不赔。”

曾辞自顾轻笑摇头,透过船窗看yi袭白色身影,“你让他去求老头子,老头子会放过容千槿性命?”

“兴许会吧,老头子向来看重他,你我皆知。”仿佛对于这些事情他并不在意。

“那可未必,若是看重他,会放他去容千槿哪里受辱?”隐晦的笑意,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许邵宜亦不掩饰,笑过之后明眸几许,“最紧要的事情自然要交给最放心的人去做,影才是老头子最信任的人。”

曾辞别过头去,愤愤不平,“若没有顾千金的事,你会和老头子闹翻?你追杀丰世显的事情,也算不顾及相互的脸面了。”

许邵宜敛了笑意,面色不虞,“还没有林宝儿下落?”

曾辞摇头,“林宝儿是个人精,老头子都逮不住她,你倒认为是容易的事?”

许邵宜不再搭理他,而是看向那袭渐远的白袍身影,仿佛倏忽之间便会消失在眼前yi般。

暗影的人情又如何,他许邵宜自然不稀罕!只是这yi幕兀得让他想起两年前,自己也有想救而未救到的人。当时便是这般挣扎,无能为力的愤恨,亦如眼前的暗影。

他可以熟视无睹,却终究抵不过yi缕私心。他尽力便是,人救不救得了,是暗影的事。

“听说苍月国和巴尔国要开战了,你说是不是老头子在后面挑唆的?”曾辞好似说的yi翻玩笑。

“不见得。”许邵宜yi丝冷笑,“巴尔国中已有安插的势力。苍月容连旭,老头子又暂时不想与之为敌。如此yi来,便没有挑唆两国开战的动机。倒是长风内乱多时,如今皇帝日渐不济,正是做文章的好时候。老头子若是有闲心,倒是该伸手参和长风内政才对。”

曾辞嘿嘿yi笑,“你如今撒手不管,老头子定是气急,他对你做得绝,你也绝。怪不得名”

许邵宜冷眸打断,“没有找到燕韩宝藏之前,总得要有人囤积财富,要不换你来?”

曾辞敛了笑意,只顾摇头。

暗影亦收起墨绿色的油纸伞,跃入另yi条备好的小船之中。船夫正欲开口相问,他只冷冷挤出“朔城”两个字。船夫会意撑起船篙,见他面色不虞也不多开口。

幽暗夜色下,暗影眸光轻敛不复从前清亮。他呆在容千槿身边八年,前后换了两个身份,他对容千槿有厌恶,亦心存占有,为了留得她信任,她吩咐的事他全无推托。

特别是到了暗影这个身份,容千槿对他并不防备,也全然没有拿他当过近侍看待。

他初次接近她的时候,身份叫暗叶,那时她才八岁,清新可爱。他本就生得好看,容千槿尤其喜欢围着他转。要亲亲,要抱抱,面对这般天使,他从不吝惜疼爱。

她的闺房,向来不是他的禁地。小时候的容千槿和他亲近,他有时亦会为了哄她入睡,楼她在怀中拍着她后背。醒来的时候,他若不在她会撒娇生气哭鼻子。久而久之,他从不离身她也总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

包括夜里,同榻而眠,同被暖身。他也算护她尽心,却不知道女孩子长得有多快,直至某日夜里她来了初潮,恍然不知所措。他还如从前般亲吻她的额头,让她别怕,口中安慰道,“我的小千槿长大了。”

千槿自小和他熟络,他不甚在意,自诩为兄长。而这番话出口,容千槿从脸红到了锁骨,他微怔,容千槿亦是微怔,那年容千槿十yi。

翌日起,他称病推脱,接连十余日没有出现在定远侯府。而这个时候,定远侯府中多了yi个常客,容连旭。鬼知道他远在苍月为何会对容千槿有兴趣,但他看她的眼神绝对不是yi般。

他是男人,他读得出来,定远侯亦读得出来。正值苍明二年,容连旭十七。长得那般模样,又对她倾心有佳,她亦不讨厌他,定远侯觉得好事将近。

暗叶有心躲她,容连旭见缝插针。暗叶觉得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容连旭要相貌有相貌,有修养有修养,要家世有家世,又对她有心,算是个绝好的归宿。

此时的暗叶不仅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看着容千槿,反而以兄长自居,还替人家考虑起了嫁娶之事。看到容千槿和容连旭走得如此近,心里有些异样是正常的。她从小之只和自己亲近,现在多了别人,多少不是滋味,他如是想。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某日,局面斗转,他措手不及。暗叶有意疏远,已退居成可有可无的角色,时常在定远侯府打打酱油。yi日还是在花苑内撞见容连旭亲了容千槿,这原本也没什么,他怔住是因为他觉得像自己这般心态才会去吻千槿额头,容连旭应该去吻她的嘴才对。

越想越不对,容千槿却发现了远处的暗叶,眸间尽是慌张之色。容连旭亦是回头,暗叶立在远处,愣愣望着二人。不多时,便见容千槿惊慌失措跑向他,容连旭眉间yi蹙。

暗叶顿觉不好,此时退避三舍才是上策,撒腿就跑。容千槿在身后唤他,声音中已有哭腔,他犹豫要不要停,便听见她摔倒,哭得更凶。他护她这么久,没见过她这么委屈,心中某处软了下来,回头抱她。她yi愣,继而破涕为笑,暗叶觉得应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事后才知,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他yi人。当夜他便被定远侯叫到了yi处,问了些和千槿相关的事,便请出了家法,“你yi个小小的近侍,不知天高地厚,死有余辜。”暗叶方知定远侯是怕他坏了容连旭的事。

不知道定远侯是想杀鸡儆猴还是给足了他面子,厅内足足汇集了四十多个侍卫。暗叶心头盘算了yi翻,yiyi扳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比较困难。再加上若是在定远侯府闹事,引起了关注,老头子会杀了他才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暗叶选择顺从,直到定远侯口中念出那句,“打到死为止。”暗叶心里发怵,还是任由人按在凳子上绑好,板子打在身上不多久便皮开肉绽。他倒不是有骨气忍住哀嚎,而是在考虑接下去该怎么办,定远侯应是打到yi定程度便消气了,忍忍便好。

正准备开口哀嚎求救,听到厅外的声音,像是千槿。她这么yi闹,定远侯怒不可谒,“给我往死里打。”暗叶最后yi丝心存侥幸也被打破,如此下去真的会被打死的。难道要奋起反击,暴走yi场?

正欲暴走之时,听清千槿的哭喊,“爹爹不杀暗叶,女儿日后嫁容连旭便是!”暗叶心中微沉,却是yi股说不清的滋味。定远侯却要人越打越凶,暗叶突然可以理解定远侯的心情。女儿能说出这番话,决计是对暗叶有了私心,这样暗叶便更不能留。

暗叶蓦然yi滞,也不暴走了,想起老头子教过的龟息功。秉了鼻息,十二个时辰之后方醒,醒后要躺足半年才能下地。换做从前他是肯定不会有这般想法,到了此时,尽是yi丝庆幸。

理所当然,暗叶被定远侯活活打死了。侯府上下从此不敢有近侍和三小姐走近,容千槿趴在他身上哭的时候,暗叶还是欣慰,不枉是自己拉扯大的。